敢情这一年的年初,唐三彩的仿制工艺刚刚取得成功。
由于这年头还没有知识产权保护观念,该仿制工艺在国内迅速流传开来,唐三彩仿制迅速成为全国制陶行业的潮流。
这一年,基本上每个企业都在仿制,而且仿制的产品绝大多数为马和骆驼。
市场销量也很好。
无论机关干部还是知识份子,但凡有点附庸风雅的心思,差不多都会买个一两件摆在办公室。
就像天坛园长,因为知道宁卫民喜欢瓷器,就专门给他送来了一对骆驼。
宁卫民碍于情面,也只好捏着鼻子摆在办桌上。
不过说实话,这些流行的仿制品在宁卫民的眼里,肯定纯属笑话了。
尤其当他看到广告上写明,这两种商品在国营工艺美术商店的售价后,他更是觉得份外可笑。
五十二块钱?
这都够在文物商店的柜台买个“同光”的大碗了。
买这破玩意,那不亏大发了嘛!
这可真是大坑啊!
不过,笑过之后,宁卫民跟着心里一动,就又打了一个激灵。
他忽然就想到,自己已经好久都没顾得上去斋宫看看孙五福收上来的旧货了。
如今这些唐三彩的仿制品在市面上流传这么多,这孙五福可千万别再当成好东西淘换回来。
那不白白上当吗?
不行!得赶紧跟五福打个招呼
于是也不敢再闲坐了,宁卫民赶紧拿着这份报纸,麻溜儿出门奔了天坛北门,一直溜达到了斋宫。
结果没想到,今儿想见孙五福居然还挺费劲,这家伙就没老实待在他的屋里。
宁卫民一直转悠到斋宫的紧后头,才看见这孙五福穿着一身脏工作服,一个人正拿着水管子浇树呢。
旁边还有辆装着园艺工具的手推车,看样子还翻了翻花圃的土。
宁卫民登时就不高兴了,他还以为是天坛的园丁欺负老实头,把他们该干的活儿甩给孙五福了呢。
可等这孙五福过来一说道,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嗨,宁总,你问我这个啊?闲着也是闲着啊,我就帮着松松土,浇浇树呗。”
“我本来就是庄稼人嘛,弄这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我拿你那么多钱,在这儿白住白吃的,本来就该多干点活儿,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
“哎,你别错怪他们,那些公园的人都对我挺好的。没人强迫我,我自己乐意的。你看我自己住这么一院儿,每天一闭园也没什么事儿。除了听收音机啊,总不能吃饱了就睡啊,这对我就是最好的消遣了……”
正是孙五福这一席话,让宁卫民醍醐灌顶,心底瞬间开朗。
他联想到了翟家的事儿,不禁一拍自己脑门,暗道一声,对啊!这不就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法子嘛。
跟着库里的东西他也没心情看了,他把报纸塞给孙五福,简单叮嘱了几句,扭身就走。
当天晚上,他就开车来翟家了,还拎了两瓶酒两盒坛宫的饽饽当礼物,很正式的跟翟家提了一个建议。
“翟大爷,不瞒您说,符合您要求的平房是真难找。我说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变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