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树。”手机的那一端是清冽如凇的熟悉声响。
听见那个声音的那一瞬,夏树的喉咙瞬间哽涩,眼眶灼烫。
风将她声线里的哽咽蕴得稀薄,她隔了很久很久才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说:“阿珩。”
“是我。”声筒里声音温和。
夏树的眼睛有眼泪坠下。
同样的月光笼映着不同的一小片天空,霍靳珩拿着树小绿站在病房窗前,看着天际边的橙紫色。
他微白的唇上弯着一点弧度,“夏树,我好了。”
那边轻轻地回应,“嗯。”
“你来过,对吗?”他的目光落在树小绿身上,指节无声扣紧了,“我知道你来过。”
声筒那边久久沉默。
那些天,那些话,那些踯躅与挣扎,还在她的眼前和耳侧。
——“我早就跟靳珩说过离她远一点,他偏不听!现在可好了。要是靳珩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等着瞧吧!”
——“让她滚!别再在靳珩身边出现,也别让我再看见她!”
——“如果不是她,靳珩还用得着血吗!”
夏树无声抽泣了两下,好想说不是的,我没来过。
她想说,阿珩,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
她想说,阿珩,我想清楚了,我们就到这里吧,好吗?听说你要回南川去了,要一路平安呀。
我要走了,阿珩。你别找我。未来的日子,我祝福你,希望你也祝福我。
可那些话在唇边辗转徘徊,她怎样都说不出口。
她的眉眼处有他说着“不要哭,不要看”时指尖清冷的温度。她想起沈淮川的那句“夏树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嗯。”
我来过。
那边的霍靳珩笑起来。
他看着天边的星光和云朵,“夏树,你在哪儿,我能去找你吗?”
……
霍靳珩来的时候,夏树已经将眼泪都擦干了。
她不知道他这通电话、他来这一趟,他跟家中做了多少的口舌与挣扯。他孤身一人而来,穿着少年气的白卫衣和牛仔裤,出现在天桥的尽头。
他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未完全痊愈。前行的步子稍缓,左手虚捂着伤处。
遥遥看见她,他将手放下了,步子略快了些朝她走来。
夏树不忍,自己跑了过去。
她停在他面前。
她的眸子里
映出了独属于她的少年。她想好一定不要哭的,可是眼下真的看见他,眼眸还是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凝视他两秒,她目光扫过他受伤的地方,泪珠向下掉,“阿珩……你还疼吗?”
“不疼。”霍靳珩替她擦泪,“别哭,怎么一见我还哭了?”--
她不说话,泪水却越掉越多。
于是他无奈笑了,温声哄劝着:“别哭,真的不疼,早就好了。你看我不是好
好的?不哭了。”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铺天盖地的霜雪气息将她拥抱包裹,夏树眷恋又不舍,也缓缓抬起手臂将他抱住了。
感觉到她也抱住了自己,霍靳珩心中漫开喜悦,唇角无声上扬。
夕阳褪了色,空气里的风与月光都淡薄。
男孩女孩静静拥抱着。
夏树今日穿得稍薄,七分袖的t恤适宜白天的温度,入夜却会冷。
她与他拥抱,她衣裳的袖口便轻轻蹭上一截,露出藕白色的小臂。
霍靳珩的目光就在无意中落在她臂弯的淤青上。
他大脑嗡鸣一响!
自回到霍家与夏树失联,这些年来有一件事,是霍靳珩坚持做的。
——献血。
起初只是希望,无论她在何处,她都能够平平安安安然无恙。
尽管自己的血大概率根本流不到她的身上。他也始终盼愿,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哪怕他不在她身边,在她有需要时,老天也能眷顾着她,始终予她最大的爱护与温柔。
所以,他最知道献血的伤会是怎样的伤。
指尖有些颤抖地抵在她臂腕的淤青上,霍靳珩放开她,“怎么弄的?”
夏树微怔,仓促将袖口放下背在身后,杏眼里闪着泪花,“阿珩,我没事的。”
“我问怎么弄的!”
他音调里压抑了凛冽的冷意。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也后知后觉地想清了什么,整个心肺有利刃在搅。
他蓦地转身就往医院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