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桑诚恳地说,“过去这么多年,诸位都一直在帮着母柳和我,也帮着王女,我深表感激。现在正值国中空虚之时,我希望诸位也能像过去帮着她们那样,帮助我们的王子‘期’。子期虽然年幼,但才识能力都有,只要多历练几年,必不会比王女好差。”
怀桑在为王子期争取权益,作为当事人的子期却一直一言不发,仿佛像是个木头人那样,推一下才能动一下。
有几个官员见到这个情况,悄悄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怀桑的“信心”。
“国中人力本就有限,却要安排这么多事情,没个主事的人不行。以前事情再怎么忙乱都有王女和母柳承担了,现在你们让我们听一个没经验的孩子的,我们接受不了。”
田官看了眼怀桑,摇了摇头,“依我之见,还是请王女回来吧。”
他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算为了让王女生孩子,也是在庞城生更安全吧!”
“哪怕让国中推举出几个人理事也比现在你们什么都抓着强吧?”
有官员早就不满他们把持着庞王的印信不放了,“外事你们要管,内事你们也要管,你们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庞王,管得也太宽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越扯越远,最后有人甚至埋怨起王师怀桑和王子期将柳侯匆匆下葬的决定,话语间大有他们害怕王女回来的意思。
“王子,你一直不发话,你说说看,该不该让王女回来!”
有人见子期一言不发,终于将火烧到了他身上。
“我觉得……”
子期早知道肯定有事情压不住的一日,对现在这情况倒不惊慌。
也不知王师哪里来的底气,和殷人反复保证他的姐姐绝回不来,只要拖一阵子这王位迟早是他的。
“咳咳。”
王师怀桑使劲咳嗽了几声,对子期打了打眼色。
子期听出其中有警告的意思,深吸口气,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位卿说的对,应该让国中推举出几人暂时分管国务,出使的事比秋收、田狩还要重要,最好不要用这些有例可循的小事干扰到使团出行。”
他也想过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将王师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可这么一来,国中必然要大乱了。
怀桑早就防备着有这一天,所以才以“防止他国趁乱入侵”的名义,临时征召了国中绝大多数的年轻男女入伍,又将忠于他的王卫打乱训练这些人,为的就是掌握住国中绝大部分能反抗的力量。
现在,大巫站在他这边,女嫘站在他这边,那么多手握族兵的族长站在他那边,就凭国中一部分管理内事的官员,还不足以推翻他们。
不过,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子期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恶意。
果不其然,当子期说完这番话后,话题立刻就被带偏了,刚刚还在讨论着王师该不该管这么多的官员们,开始激烈地争论起暂时分管国事的“人选”。
谁都知道这“暂时”分管以后说不定就是正式管理了,尤其是女嫘,她虽管着织染坊,却是几方势力里唯一一支手里没有兵马的,连近身侍卫都没几个,比其他人更想要更大的权利。
怀桑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只是秋收的事情,最后会歪到“将国中青壮分成几部分,分别进行秋收、田狩、晒盐和卫戍”上,脸色黑得可怕,连忙找了几件要紧的事情,暂时将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但糊弄过去一次容易,一直糊弄却不容易。
等好不容易送走绝大部分官员,王师累得随便寻个地方没形象地叉腿坐下,恶狠狠地瞪了子期一眼。
“和你说过多少次,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不要说!”
“但刚才那种情况,我不说点什么,他们就肯定要王姐回来了……”
被瞪的王子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地说。
还留下来的人除了王师怀桑绝对的心腹,就剩七八个殷人。
而这些殷人留下来也是为了刚才子期的话。
“王师,我倒觉得王子说的没错,有些事情以你现在的情况去施展实属不易,我们也是愿意为你分忧的。”
殷人眼红庞国贩盐上的油水已经很久了,“我们人手也有不少,你兵力需要防备王女借兵回国,护盐队的事情,不如交给我们?”
“再说吧!万一鱼国人偷袭阿好的队伍成功,我什么也不用防备了!”
怀桑哪里不明白殷人的意思,敷衍着说。
“王师之前将王位说得好似已入囊中似的,我们才豁出性命帮你瞒天过海,现在事情已成,王子期没按照你的说法坐上王位不说,我们这些殷人也没得到一点好处,倒是王师您独揽大权,要盐粮有盐粮,要人有人,这可说不过去啊。”
殷人首领“歧”阴测测地笑了,“王师,这世上可不止你是聪明人。”
“……等鱼国人的消息回来,我会好好考虑,你们放心。”
怀桑按捺住想杀人的冲动,压抑着心情说,“王位之事不能急,国人已经习惯了我国女子为王,要想让他们感觉到‘男人当王还是女人当王没什么区别’,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倒是现在的情况,比起那个王位,能掌权才是更重要的。”
说来说去,无非是比起殷人,更忌惮王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