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宋老夫人从来都想着招孙婿,不想宋令枝受半点委屈。

宋令枝眼中眸光黯淡。

沈砚那样的身份,肯定不会住在宋家的。

宋令枝缓缓垂下眼睛,掩去眼中的失落。

……

春末夏初,蝉鸣满园。

日光迤逦在乌木长廊上,金明寺杳无声息,遥遥的,只闻木鱼声传来。

姜槟被送回姜家后,宋老夫人陆续为宋令枝相看了几户人家。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相中不久,总能听见那家有丑事曝光。

不是身子有隐疾,便是私养在乡下的外室找上门,好生闹了一番。又或是家中婆母凶狠,不好相处。

接连碰壁后,宋老夫人也逐渐歇了心思。

若是让宋令枝和那样的人过日子,那她还不如将人留在府上。

虽然孙婿寻不到下落,可有一事却是好的。

那姜槟回去后,不知怎的竟染上赌钱的恶心,听闻大半个家底都赔光了,还差点让赌场的人打废半只脚。

如今卧病在榻,苟延残喘。

姜家本来还想着上门同宋老夫人要说法,如今也不得闲,日日应付着上门要债的人。

整个姜家闹得鸡犬不宁,人人都退避三舍,深怕染上一身腥。

书案后的沈砚一身象牙白织金锦长袍,长身玉立,面色淡然。

他眼都未抬:“在想什么?脸上。

虽说是画自己,沈砚不曾再朝自己投来半个眼神。

宋令枝一双柳叶眉轻蹙,疑心沈砚是否在诓骗自己,不然自己都不抬眼看自己的?

先前家里请了一位画师为宋老夫人作画,宋令枝那时也陪在祖母身侧,那会画师在画上挥墨两三笔,都要抬眼看看宋老夫人。

难不成,沈砚的丹青比那位画师还厉害?

心中疑虑渐生,又恰逢夏困身乏,宋令枝不动声色倚靠在紫檀描金小几上。

眼皮沉重,困倦裹挟遍身。宋令枝一手扶着眉心,只觉书案后沈砚的轮廓渐渐模糊。

她只闻得寺中遥遥传来的木鱼声,再然后,彻底陷入昏睡。

……

青烟萦绕,岳栩一身青色长袍,疾步转过影壁。

屋内静悄无人低语,他还以为宋令枝早已回府,倏然瞧见临窗偷偷打着盹的宋令枝,岳栩脚步一顿,无声朝沈砚拱手。

他手中是京中送来的书信。

离京三年,皇后终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远在江南,特打发人送来书信。

乌木长廊迤逦曲折,竹帘轻卷,挡住了大半日光。

岳栩随沈砚出屋,在廊檐下站着:“殿下,京中来信。”

薄薄的一张信封,上面是熟悉的皇后字迹。

沈砚面不改色:“念。”

寥寥数句,无半字关心沈砚。

唯信尾孤零零的一句。

皇后在京中为沈砚相看了几户好人家,想着沈砚从中挑选一二,或是王妃,或是侧妃。

长廊幽静深远,偶有蝉鸣响起,惊碎一地的光影。

沈砚唇角笑意不变,勾着几分讥诮嘲讽。

岳栩躬着身子,只觉汗流浃背。

三年过去,当初还需在皇后眼前收敛锋芒的少年,如今早就脱胎换骨,手段更为狠厉。

蓦地,房内似乎有一声异响落下。

岳栩警惕抬眸,凌厉视线掠过纱屉子:“殿下,是……”

是宋令枝在屋中。

沈砚抬首,只一眼,岳栩当即噤声,不再多言,只低头道。

“皇后还让人送了画像来,说是年底殿下回京,正好可以将亲事办了。”

沈砚淡声:“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他并未伸手接过岳栩递来的信纸,沈砚揭起竹帘,缓步迈入书房。

书案上的画作只剩最后几笔,沈砚抬头望了倚在窗边的宋令枝一眼,复又收回目光。

宋令枝还是如先前那般,不曾动过半分。只一双柳叶眉轻轻笼着,似是遇着什么难事。

沈砚无声弯唇,默不作声回到书案后,再次落笔。

一气呵成。

……

日光西斜,众鸟归林。

白芷心细如发,抬眼瞧着马车上闷闷不乐的宋令枝。

“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可是三殿下布置的功

()课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