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无声松口气,眉眼舒展。
缠丝白玛瑙盘子轻推至沈砚身前,宋令枝难掩话中的雀跃:“殿下试试!”
沈砚肯屈尊降贵尝一口已是罕事,且这糕点甜腻腻,沈砚也不可能多吃。
宋令枝挽唇,又将盘子往沈砚身前推推:“……殿下?”
沈砚面色淡淡:“继续。”
当头一棒。
宋令枝唇角的笑意刹那消失殆尽,她眉眼低垂,握着刀柄犹豫不决。
沈砚面不改色:“……怎么?”
宋令枝声音低低:“殿下想……想吃哪只?”
余下十一只玉兔,沈砚总不可能运气那般好,一语即中。
沈砚声音没有任何
起伏,那双黑眸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都切开。浓淡。
白芷伺候着宋令枝用膳,她俯身站在一旁,为宋令枝布让:“今儿这天倒是凉快,姑娘何不出府走走,也好散散心?”
秋雁慢一步进屋,闻言忙道:“若是往日便罢了,今儿断不能出府去。”
宋令枝接过白芷递来的热茶,漱口毕,抬眼狐疑:“为何,可是京中出事了?”
秋雁挥袖,屏退一众丫鬟,而后方踱步至宋令枝身侧,屈膝福身,附在宋令枝耳边低语。
“姑娘,奴婢今日听二门的奴才说,国舅爷出事了。”
宋令枝皱眉。
秋雁对那日长街的阴影心有余悸,哑声道:“听说昨夜国舅爷在醉仙楼吃醉酒,还吵着要出城,后来从马背上摔下,一只脚被马踩成烂泥。皇后娘娘气极了,命人将那马酷刑处死。”
宋令枝扬眉:“……只是吃醉酒?”
秋雁低垂着脑袋,神色慌张:“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都是些腌臢话,没的辱没了姑娘的耳朵。”
秋雁抿唇,“奴婢听说,皇后娘娘一早宣殿下入宫……殿下?”
淅沥雨幕中,沈砚一身朱红圆领袍衫,油纸伞撑在他手上,身姿玉立。朦胧雨雾落在他身后,似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秋雁低着眼睛,垂手不敢乱瞟。
早有宫人接过沈砚手中的油纸伞,俯身为他挽起湘妃竹帘。
雨丝飘摇,沈砚沾了一身水雾。
白芷和秋雁福身告退。
沈砚淡声打断,命人重为宋令枝更衣,他低眸瞥一眼宋令枝身上的青白锦袍:“这身太素净了。”
秋雁忐忑不安望向宋令枝,而后悄步,重拿来一身妃色织金锦宝相花纹宫衣,广袖袍衫上绣着红莲,乃是如今江南最时兴的双线绣,远远望去,流光掠影,如梦如幻。
宋令枝往后退开半步:“太张扬了。”
沈砚侧目,手上的青玉扳指轻转,目光在宋令枝脸上停留一瞬,而后颔首:“就这身。”
宋令枝柳眉轻蹙:“若不是赴宴,这一身未免……”
“不是赴宴。”沈砚声音轻轻。
他起身行至宋令枝身后,亲为她挑了一支金镶玉红珊瑚点翠玉簪。
“是入宫。”
皇后娘娘要见的不仅是沈砚,还有……宋令枝。
长街湿漉,七宝香车穿过灰蒙蒙雨幕。
宋令枝倚在车壁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皇宫巍峨耸立,静静伫立在雨幕中。
宫门近在眼前,乌云密布,高高笼罩整座皇城。
手足渐渐冰冷,一是寒症发作,二是宋令枝对皇宫的不喜。
案几上支着小小的银火壶,金丝炭红热滚烫。
宋令枝却仍觉得还不够。
她还是冷。
“……冷?”
耳边落下轻声的一记笑,宋令枝下意识点头,回神之际,倏然想起马车上坐着的是沈砚,而非秋雁白芷。
她陡然一惊:“殿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