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
在这场算不上家庭会议的家庭会议上,终于从女儿口中得知是怎么回事的女鬼幽幽松了口气,面色却依然凝重。
“不可以再、捡鬼回来了。”她缓慢摇头,“咱们家——真的、塞不下了。”
虞柠:“……”
怎么说得跟她在到处捡流浪猫一样?
“没关系,妈妈。”她宽慰道,“这个问题我考虑到了。”
“之前我不是在找新租房吗?已经有合适的下家了,我这两天去找人帮忙收拾一下,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就搬进去,地方保准够。”
真的吗?她不信。
女人有些忧心忡忡。
她怎么觉得这并不是个结束呢。
“好吧,”她还是先姑且点了头,鉴于这次似乎又是自己想得太多,就说得隐晦了点,免得反倒真勾起女儿不该有的念头,“你还得——答应妈妈一件事——凡事一定要专一,不要、太花心。”
虽然这次大概可能没有问题,但是一切都需要防患于未然。
连她爸都在旁边唰唰写了举牌。
【囡囡啊,人不能什么都收,至少不应该什么都收。】
别的都算了,眼镜和人体模型是不是太自由了!
……啊?
虞柠茫然,虞柠不解。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尽管不明白爹妈说这话的原因,她还是决定给对方一颗定心丸,“我绝对不是花心的人。”
女鬼满意了,心道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正要出言夸奖,紧接着就听她道:
“我只会心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爱上不同的人。”
对纸片人爬墙的事怎么能叫花心呢!
噗——
她的奥特曼啊!
女人好悬没有被差点喷出来的一口老血给呛死,她捂着胸脯掐着人中咳了半天,待得女儿担心地问过有没有事才终于悻悻地重新开了口。
“我——”她铁青着脸说,“暂时——没有事。”
虞柠:“是、是吗?那就好。”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究还是没有从妈妈那本就异于常人的脸色上看出来点啥,也就将信将疑地点头挪开了视线。但女鬼并不就此作罢,仗着自己的眼珠被白翳遮盖看不出具体方位,时不时往女儿那边瞟一眼,再瞟一眼。
这年头的亲子教育,果然是每个家庭都必然面临的难题。
想来也是他们的责任,女鬼痛心疾首,心道不应该因为死亡而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事到如今为时已晚,现在一个说话不利落,一个跟人沟通只能靠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展开一番扭转认知的促膝长谈的样子。
比起物种包罗万象的后宫大院,一夫一妻也不是那么不能接……不,她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
纯爱!她只支持纯爱!
虞柠:“………………”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如芒在背,一回头却发现她妈正在若无其事地跟无头的丈夫交谈,完全不像有在看自己这边。
奇怪,是错觉吗?
不过爹妈说的当然没有错,她转过头看到字面意义上群魔乱舞的客厅,就感觉脑壳一阵疼痛。
笔仙还好,只是闷头在玩自己还没有还清贷款的○天堂游戏机——但是它在公放,不可饶恕。
楚人美今天的例行功课还没有完成,此刻就在窗边吊起了嗓子,也许她应该庆幸对方吊的不是颈子。美美子致力于组成反诈骗协会的事业惨遭滑铁卢,因此她决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只要受骗的够多,哪还愁招不到成员,所以正在嘀嘀咕咕地蹲在角落随机抽取幸运用户,不知道是不是快被标记成骚扰电话了。
“呵,磨人的小妖精。”双开门人体模型哼了声,那只黑猫倒不认生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敢这么对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他大方地从腹腔里摘出一个暗红色的东西,“这个给你玩,拿去吧。”
虞柠瞠目结舌。
大哥,那是你的肝啊!
……很惊悚啊这幅画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新来的一比,只是在玩转刀花的杰克和因为家里没有钢琴而虚空练习指法的伽椰子母子都是天使了!
搬家,必须立刻搬家。
而且她要跟这帮无处可去的家伙收房租!没钱的给她以工代赈!
说来话长,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一开始也是不想的。
生存游戏一结束,除了被早早叫到教学楼的几人,其他学生都是一清醒就发现大家七仰八叉地躺在了本应是宿舍楼的空地上。
无论大雾还是那些顶替了教师位置的木偶指导员,又或者是不再威胁着人身安全的怪谈们和散发着谜之气味的淤泥宿管,全部消失无踪,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结果等她故地重游地回去一看——
根本不是这样啊!
该在图书馆闭目养神的还在挂机,该在音乐教室的还在吊颈——不是,嗓子。
虞柠走了一圈,发现规则与其辖下的怪谈撤离的同时,这些理论上大概是被视为“叛出鬼怪阵营”的家伙被一个不落地留下了。
连蜘蛛男也是如此,而且因为体积太大,他只能先滞留城市下水道系统里偷偷织网,这生存环境有点恶劣,以后再去做外卖和跑腿业务估计得办健康证吧。
至于其他怪谈,就算是想离开四叶草城,在学生集体遭遇不测的满城哗然之后,城墙那边的防守势必更加严苛,走是未必走得了。大家毕竟合作一场,虞柠就答应先带他们来自家落脚,只是这搬家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唉,她这个老板真是当得太有良心了,居然还负责解决了员工自动下岗后的住宿问题。
虞柠深深地为自己感动,给她的好人好事记录簿上又记了一笔。
不如从今天起就改名叫虞良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