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最后一支箭矢离弦而出,张特再度俯身在了马背上。
将两石强弓插入马颈处的弓鞘套中,顺势抽出环首刀之余,小臂绑小圆盾的手还反护着后背,为接下来与魏军斥候短兵相接做好了准备。
是的,身后的追兵已然至六十余步内,马上就要面临血珠四溅的厮杀了。
随着受伤战马的速度不断下降,他不可避免被围攻致死。
唯一庆幸的是,魏国斥候的弩矢似是即将耗尽,每每攒射的时候仅有稀稀疏疏的数发,令他能有机会以命换命。
择谁与亡呢?
逆魏骑卒,南匈奴抑或鲜卑胡虏?
侧头而顾的张特,双目锐利如鹰隼,细细打量着后方追兵。
这个距离他能清晰的辨认出追兵们束发、毡帽披发与髡头的区别,还有他们手中高高扬起的环首刀抑或矛尖所折射的阳光斑斓。
他来回甄别不定目光,最终落在了一雄壮的髡头鲜卑身上。
无他,出身幽州边陲的汉家子,每每看到髡头鲜卑时总会遏制不住拔刃的渴望。
“降速作甚!”
当眼角的余光瞥见麾下斥候亦降低了马速,前来与他并肩而驱时,张特便忍不住横眉怒目,“我战马负伤,身不可免,尔等速归!莫忘了上秉将军我等一共射杀了三十余骑,领了赏赐转与落马的袍泽!”
他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糅杂在迎面呼啸的狂风以及身后如雷的马蹄声里倍显无奈。
他知道这两名斥候故意放慢了马速,是为了和他并肩而逃。
然而,随他出来的麾下就剩下他们二人了。
无论如何,总要有一人逃出生天。
不仅是领赏告慰袍泽,亦要将魏军斥候队已然壮大的消息带回去,令后续斥候结队而出,不要再面临如他今日以寡敌众的无奈局面。
但那两斥候却是没如他所愿。
左侧那骑卒被怒斥时嬉皮笑脸,咧开沾满尘土的双唇,呲着参差不齐的牙齿“嘿嘿”的不知道在乐呵着什么。
而右侧那个面无表情,一看便知平日少言寡语之人,且说出来的话语亦惜字如金。
“校尉,三里,山。”
弃马上山吗?
张特顺着他目光侧头而往。
只见前方的乌鞘岭有一断山体在大漠风沙日以继夜的侵袭下,扒掉了多余的土表,裸露出许多粗沙与砾石,形成了崎岖的戈壁滩。
然而,弃马上山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