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疏又说:“若是拘禁的造物知灵数目多了,恐怕也不太安定吧?”
“是啊。”月萤接腔,喟然叹道,“实在是不能控制的,都拖到了行诸道宫中斩杀了,让那些‘非我’流向藏魔窟中。要是归墟尚在,我等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说到了最后,月萤眉心隐隐透着一股厌恶来。
元初站在了月萤的身侧,她的唇角一直挂着柔和的笑容,此刻见月萤情绪低落下来,便道:“天无绝人之路,此事必有一线生机。”只是说话的时候,她没有看月萤,那温润如秋水的视线,一直落在了卫云疏的身上,浅浅漾漾的,很是动人。
月萤没有否认元初的话,她伸手将元初一拦,笑说道:“元道友说得不错,一线生机已经出现了。甘渊已经被攻破了,而归墟的落处也分明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没忍住诋毁起甘渊四君来,“他们好好的,怎么就陷入了邪魔歪道中?我上清神域自有法门,轮得到他们来自作主张?要不是他们,上清何以至此!”
元初不置可否,只是道:“天行有常。”
月萤扭头看元初,半晌后才抿了抿唇,笑道:“元道友真是得无相帝尊真传。”没从元初这儿找到肯定,月萤一扭头又去骚扰起
了卫云疏来,她抓住了卫云疏的手腕,笑盈盈道,“薄道友,你觉得呢?””她转向了月萤、元初二人,又问,“道友觉得呢?”
“自然如此。”月萤眸中闪过了一抹异光,她冷冷一笑,“我倒是要看看,是那蜃气厉害,还是我的烈火浮光煞有能耐。”说着,月萤将身一转,率先迈步进入了山中。
卫云疏紧跟上了月萤的步伐。一入山中,她便察觉到有一股如阴针绵绵的寒气侵体而来,将宝衣上的光华一点点磨去,低头一看,襟口、袖摆都沾上了一缕缕的黑灰。这黑灰攀爬的速度很快,若是不做任何的抵御,宝衣大约只能支撑一炷香时间。卫云疏暗暗思忖着,忽地,一滴清湛的水珠滚落到了她的衣襟上,化作了一尾透明的鱼,在黑灰间跃动,只一瞬间便被染成墨色,可鱼身上的清透灵气并未破散,反而维持着墨鱼的模样,宛如刺绣缀在了衣上。卫云疏一扭头就看见了唇畔含笑的元初,张了张嘴,轻叹道:“多谢元道友。”顿了顿,又说,“元道友不必如此麻烦。”
元初莞尔一笑:“举手之劳而已。”她的周身笼罩着比蜃气还要幽玄的云气,飘渺而高邈,甚至反过来侵夺蜃气。许是见不能成功,蜃气自发地往后退去,没有半点沾在元初身上。再看走在前方的月萤,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如火煞,但凡涌过来的蜃气都被火煞消磨,半点不剩,在蜃气中行走自如,不受任何阻碍。卫云疏暗暗地赞叹这两人的道行,心中则提高了警惕。要知道,这般人物,立场与浮黎仙域是不同的,若是不能相合,最后只有刀剑相向这一条路。她抵达浮黎仙域还不到半载,只去了很少的地方,便见到了两位如此强悍的上清修士,足以预想,浮黎仙域顶着的压力是如何得大。
忽然间,卫云疏察觉到了几分迥异的气息,她眼神蓦地一沉,一抬手便打出了一记雷霆。砰一声爆响,紫色的雷霆在半空中与陡然现出的一支箭矢相碰撞,灵潮顿时如大浪推开。仿佛是一个契机,无数支箭矢凭空生出,密密麻麻地堆挤在一起,绽放出了刺眼的寒光。卫云疏一动,月萤、元初二人都警觉了起来,她们身上灵力一涨,火光与水光在同一时刻轰出,顿时将箭矢卷起,不使任何一枚近身。
卫云疏退后了一步,眸中好似盈动着湛然神光,直接穿透了蜃气。她觑见了地面上十几张大弓,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大弓便换了方位,不住地向着中间射来箭矢。挪动的速度很快,或许不等攻势落下,它便已经消失了。最便捷的办法就是用大神通直接将这片地域的存在扫荡了!卫云疏心念一起,顿时有了主意。她的气息陡然往上一拔,灵力荡开的瞬间,便形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雷网,无数雷霆疾电在雾气中走动,而后轰然落下!雷霆攻势绵绵不绝,天地间的声音与色彩俱是被雷芒夺去,十几个呼吸间,大地开裂,山岭崩塌,已经一片狼藉。浮荡的蜃气散去,入眼满是雷霆劈落的焦痕。
月萤惊奇地望着卫云疏,喃喃道:“薄道友这门
()雷法威能越发宏大了。”
卫云疏笑了笑,她在天缺福地打磨灵机时,从那暴烈的地火水风中也悟出了点东西,将烈煞融入了一气九御天雷中,威能与刚猛顿时涨了几分。雷网消散,可她一身强横的气机仍旧如沸水滚荡,宛如一轮烈日,煞是晃眼。
在横绝山的深处,一位面白长须的道人眯着眼,望着前方的一面晶壁,惊奇道:“那是哪个天域的弟子?灵力怎么这般强盛?”这道人正是造物蜃妖。他出身异类精怪,却没有龙种那样强横的血脉,对天雷有着本能地畏惧,就算是修到了洞天,也不曾摆脱那种禁锢。
坐在蜃妖左手侧的是个峨冠博带的中年道人,他眼中浮动着猩红的异光,面无表情道:“不管是谁家弟子,待进了‘迷心道’都会混淆自身,到时候我们可趁机将同胞解救出来。”他是造物知灵出身,造物在他的眼中是同道,至于“正身”,那只不过是侵夺他们名号、侵占他们立身之地的异类。
“可惜甘渊被灭了,不然他们还能替我等分担些压力。”又一道人笑盈盈道,他的语气中满是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