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这些年为了权势三次北伐,一次算是勉强打平,二次夺回故都洛阳,胜了,但洛阳已经是一座死城,没有任何意义。第三次北伐,因战线太长,军粮的问题而失败。
三次北伐,大晋的版图并没有扩充,吞并燕国之后的秦国太强大了,虽然战争不断,兵荒马乱,但是皇帝苻坚学了赵国建立小学太学、考试取仕的路子,在大晋还在风行玄学的时候,秦国独尊儒学,禁止庄子学说,在都城长安祭祀孔子。
所以秦国虽然战乱不断,但是公务员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儒学和考试在战乱的中原大地里兴起,国力强盛。桓温第三次北伐,撞到了铁板上,输得一点都不冤。
目前的桓温虽然兵败,但是兵权还在。
看到司马昱的遗诏,桓温不甘心啊,他六十多岁了,人老了,大权在握,却连个摄政大臣都当不了,太后褚蒜子却第五次临朝,第四次当摄政太后!
原来在皇帝和群臣心中,我连一个都没有怎么出过台城的女人都不如?
桓温气得寝食难安,不久就病了。
桓温躺在病榻上,小儿子恒玄在一旁伺候。桓温有六个儿子,长子桓熙早早封了世子,但是桓温只喜欢最小的儿子桓玄,行军打仗时都带在身边,对长子冷淡的很。
病中的桓温连标志性刺猬般的胡须都软塌塌的,问小儿子:“大夫怎么说?”
桓玄答道:“并无大碍,父亲平日操劳过度,身子亏损,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桓温愤愤道:“这个庸医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既然并无大碍,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药?”
桓玄不敢答,大夫说父亲思虑太重,心力衰竭,需要放下一切,安心休养,可是以父亲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听,要他放弃权力,含饴弄孙?
不可能的,权力那有那么容易放下。大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王导和褚蒜子这两个人。
桓温躺在病榻上喃喃道:“我少年时亲手杀死杀父仇人,从此成名,从来不会退缩,现在也是如此,我不能这样默默无闻死在床上,死后一定会被文景二帝耻笑(是指篡了曹魏的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
说到这里,桓温蓦地坐起来,软塌的胡子也重新支棱起来了,“如果我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遗臭万年!”
桓温拖着病躯,带着军队往建康城而去——他打着去祭拜司马昱的陵墓的名义。
虽然桓温打着祭拜的名义,但是桓温之心,路人皆知,去上坟带着香火祭品就行了,你带兵作甚?
和阴兵打架吗?
摄政太后褚蒜子连忙命令中领军和中护军严阵以待,防止桓温强行夺城。
城外新亭,侍中谢安在此处迎接桓温。
建康城盛传桓温要起兵谋反,会在新亭动手,杀了前来迎接的大臣们。
大臣们一个个焦躁不安,唯有侍中谢安淡定的说道:“大晋的存亡就在今天新亭谈判,无论生死,各位都会名垂青史。有什么好怕的呢。”
谢安四十多岁才出山做官,屈尊在桓温幕府里当了多年幕僚,深知桓温的性格和底细,早就在桓温布下耳目,他知道桓温病重,活不长了——当年王敦也是如此,病重之时垂死挣扎,不甘心认输。
人呐,都是在重复同样的命运而不自知。
如今的桓温,已经是强弩之末。
谢安到了新亭,周围果然布置重兵,将新亭围的水泄不通,大臣们吓得手中笏板都拿反了,纷纷向桓温跪拜。
谢安稳如狗,对桓温说道:“我听说诸侯有道,派兵守护四邻,没有会把军队安置在墙壁后面的。”
桓温高傲,心想我这样岂不是露怯了?于是命军队后退。
桓温退兵之后,从山上传来悠悠的古琴声,正是嵇康的《风入松》。
听到熟悉的琴声,桓温脸色一白,“曹驸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