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做了个梦。
梦到旗帜落下来,缠在车轮上,他怎么扯都扯不出来,噩梦惊醒时,听外头有兵戈之声。
原来牵机和卢志当即带兵围住陆氏兄弟的营帐,这对兄弟才华横溢,也有一些坚定的追随者,拿出武器反抗,南方系和中原系正在交战。
陆机连忙跑出来阻止了,“七里涧大败,都是我指挥不当的缘故,身为元帅,理应承担兵败的责任,你们不要怪成都王。放下武器,不要跟我们兄弟一起送死。继续效忠成都王,你们才有活路。”
穷途末路,陆云叹道:“你我兄弟不甘心偏安于江南,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希望寻求一条青云之路,延续吴郡陆氏的荣光,将来位列三公,衣锦还乡,岂不美哉?你我兄弟凭本事扬名金谷园,却没曾想皇室纷争、中原大乱,梦断青云路,悲乎,命乎?“
陆机问弟弟,“你后悔跟我来中原了?”
吴郡陆氏是江南四大家族,即使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一辈子也保管荣华富贵,陆氏兄弟非要扬名立万,来到中原洛阳当了一名“洛漂”,结果生不逢时,两个才华横溢的文人被赶鸭子上架当元帅,被长沙王揍得落花流水。
可是,东吴灭国之后,大晋的都城洛阳才是政治文化中心,偏安在江南有什么用呢?想扬名立万,就必须去洛阳找机会,去当洛漂。
陆云想了想,道:“不悔,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和哥哥一起看到江南的华亭鹤唳了。”
卢志和牵机要杀陆氏兄弟,陆机说道:“且慢,我们兄弟换一身衣服。”
陆机和陆云脱下戎装,穿上白帢,从容赴死。
陆氏兄弟的人头挂在大营里,以祭奠七里涧淹死的讨伐军。
王悦看着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吊在旗帜上,很受震撼,陆氏兄弟之死,他也有一份。
王悦以为纸上谈兵的陆氏兄弟败了,凭他们兄弟的才华和名声,顶多丢官被贬,回到江南吴郡老家,这并不算一个悲剧结尾——他们琅琊王氏都集体迁徙到江南建业,远离乱世。
他没有想到成都王会如此绝情,为了安抚军心,平息七里涧大败的怨气,对陆氏兄弟说杀就杀,说弃就弃,连一丝求情的余地都没有。
成都王没有底线,不讲规矩,连基本的规则都不守,这天下真的要大乱了。
王悦向成都王请辞,去洛阳城找母亲,但是成都王不答应,非要留下他,“贤侄,你母亲被羊皇后蛊惑,你可不能跟着糊涂母亲一错到底啊,我要你亲看看着我是如何拿下洛阳城的。你放心,洛阳城破之后,我不会伤害皇室,我也会保护你母亲,我只有一个敌人——长沙王。”
成都王打肿脸充胖子,接连兵败,士气大减,倘若王悦走了,他的声势就会一跌再跌,他必须留下王悦。
成都王的讨伐军一再败北,在后面观望的藩王们更是出兵不动。
成都王不会打仗,干脆扬长避短,不打了!
他命士兵挖壕沟,建立工事,用来对付长沙王的刺猬阵。
如此一来,成都王的军队打不进去,长沙王的军队被困在城里,也打不出来,战事陷入僵局。
王悦身在敌营,很是焦急,他不担心长沙王会败,因为成都王根本不会打仗,手下也大多是无能之辈,其他藩王只是跟着起哄,没有谁真的出兵帮忙。
王悦担心的是如果成都王一直围而不攻,洛阳城人口众多,粮食有限,再继续围困下去,恐怕要断粮。
更令王悦不安的是,有一天,他在大营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白眉毛刘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