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说齐王不会篡位——起码在解决心腹大患成都王之前肯定不会,清河就信他。
但是,任凭谁家被邻居把墙壁砸了个洞,都不能安心睡觉,哪怕这人是自家亲戚。
就像琅琊王氏聚族而居的著名贵里——永康里,几百年的大家族一起抗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大体上是团结互助的,但是家家户户之间还是有一道道围墙隔着。
王悦和王戎家也隔着一道围墙,王戎家庭院的果子再好吃,王悦也不能打破围墙去摘果子。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呢,何况是族人。
因为家是私密之地,如果墙破了,人会失去安全感。
故,有了王悦的承诺,清河心中的不安依然如故。
齐王就像一把利剑,以前这把剑就架在脖子上,有了王悦的承诺后,这把刀往上移动了十丈,离开脖子了,但依然悬在头顶,清河如何安心?
清河回宫,看着那条如利剑般刺破西苑围墙铺出来的大路,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清河晓得王悦的立场和自己不一样,她要“戒”了王悦,不能总是依赖他。
她“穿墙”去了大司马府,去看齐王为她建的公主行宫。
齐王没有敷衍她,昨天她圈出一块地,今天齐王就已经命人丈量土地准备开工了。
负责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长沙王司马乂——皇帝司马衷的十二弟。
长沙王司马乂还年轻,今年只有二十七岁,算是年轻有为,去年他也有机会争一争,可是齐王得了诏书钦定,且兵力强大,长沙王一番征战,却是为齐王做嫁衣。
后来齐王驱散了其他勤王的藩王,只留下长沙王一人在京城,借着他的血统来稳定皇室。
刚开始的时候,齐王对长沙王还不错。他有个主薄叫做王豹,建议将所有藩王全部遣散到藩地去,长沙王知道了,大发雷霆,对齐王说王豹离间天家骨肉,其心可诛。
齐王二话没说,立马下令将王豹斩首——齐王有假黄钺之封,可以杀死任何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王豹惨死,临死前说把我的头挂在大司马府的门口,将来会看见长沙王司马乂带兵杀进大司马府害死齐王,那时候齐王就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齐王如此讲究家族兄弟情,长沙王相信了齐王的诚意,于是糊里糊涂的将手下七万军队打散了,重编到齐王的军队。
齐王就这样从十万扩充到二十万军队,地位巩固之后,封了长沙王为骠骑将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长沙王空有骠骑将军之名,却没有任何兵权,也没有什么实权职务,整日游手好闲,成为闲散藩王,齐王见他无聊,快闲出屁来生事,干脆把为清河在大司马府里修建行宫的任务交给了长沙王去办。
论辈分,长沙王是清河的十二皇叔,长辈为晚辈建房子,长沙王不服气,却也迫于齐王的威压,无可奈何,一肚子怨气。
偏偏清河这个小侄女还来说风凉话,“十二皇叔?居然是您督造我的行宫?哎呀,您在百忙之中还抽时间做这些,我真是过意不去。”
因为和王悦立场不同而生间隙,清河决定这一次只靠自己,她给自己打气,上一次她毒杀了伪帝司马伦,这一次齐王若守本分也就罢了,若妄想逼宫篡位,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上一次,清河挑拨曾外祖父孙秀和伪帝司马伦反目成仇起内讧,这一次,清河驾轻就熟,把目标盯上了长沙王。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挑起长沙王和齐王的矛盾,比以前挑起孙秀和赵王司马伦的矛盾简单多了。
清河明知故问,故意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