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年,国公出塞搜套,立下足可以留名青史的边功。百年、千年以后,或许朕不过是一个史书上见惯不怪的德宗、宪宗、孝宗皇帝,可是国公,卿却将成为可比卫霍的名将。
唉,朕有些嫉妒,嫉妒不能与国公一起驰骋在漠南的草原上,嫉妒不能与国公一起发兵朔漠,去看一看蓝玉曾到过的捕鱼儿海。”
刘芳亮笑道:“臣也不曾到过那样遥远的极北之地,此次搜套,虽然行军数千里,可最北也未到达漠北草原。这比起汉唐和明初的名将们,实在是相距千里,比之蓝玉也万万不如,何能望卫霍的项背。”
今天的天气有点冷,正下着小雪,但李来亨也不急着将刘芳亮迎进书房里。他接住一小片碎裂的雪花,任其化在自己的手心里。
李来亨将两臂张开,他背对着刘芳亮,面朝宫门:
“刘师傅,刘国公!我们都还年轻,上天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去创造一份追及汉唐的伟业。
满洲没落以来,东蒙古诸部群龙无首,互相攻伐、各自为战,水草肥美的漠南草原上,竟然连一支三千帐以上的部落势力都不复存在。
自古以来,虏势都未曾这样衰落过,这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卫霍的功业,以后的数年、十年、数十年里,大顺军一定能够做到。
北至冰海,西极葱岭,汉唐的将士曾到过的地方,大顺军也都该去走一遍。”
刘芳亮苦笑:“陛下不要忘了大顺军起兵是为了什么,太祖皇帝起仁义之兵,只为几个百姓而已。大顺军不是为了张皇威于四海,而是要天下万民能够过上安定闲适的生活。
否则肆意出无名之师,穷兵黩武,岂非步了唐玄宗的后尘?
陛下是天才之人,有天降之才,一定明白这点。”
李来亨连连点头,他嗯了几声以后,挥挥手,下令宫人们将刘芳亮带到书房,并命令宫官们去准备汤食,还要泡些热茶端过来。
“朕都明白,朕都明白。这些道理,朕都明白,但如今朝中,也只有刘师傅依旧这样直言不讳。”李来亨有些感慨,“大顺军必不兴无名之师,也不会走穷兵黩武的道路。你看,朝鲜之役迫在眉睫,岂谓之无名?
救友邦、存社稷,这合乎道义。也是福临小儿欺人太甚,残清国势残破至此,竟然还敢挑衅大顺,真是取死有道了。”
李来亨的独断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朝臣当然少有人敢触这个霉头。虽然李来亨的年号是“天法”,取的是西汉董仲舒关于复古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