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之侧，留城大营的上空，火光已然闪耀若白昼，冲天的烟雾直达斗牛之中。

孔有德和尚可喜两名清廷的汉人藩王，都已带着侍卫家丁们赶到了战场的最前线。大批火炮——有清军自己制造的大将军炮，也有俘虏自明军和顺军的新旧各式红夷大炮——也运抵到留城大营的最外围壕沟处。

数不清的汉军甲士正在用砖石泥土填埋战场上的壕沟，博和托在受到多尔衮的严厉训斥后，也改变了战术风格，开始不惜伤亡代价的进行猛攻。

尼堪手下一队骁骑营的白甲精骑，这时候也纵马奔过寨墙，往留城大营的侧后方进行迂回。这些进行迂回作战的骑兵都穿着红色的布面甲，在大营上空的火光映照下，鲜艳又殷红，如血色明亮和可怕。

轰！

火炮已经将寨门轰开，硕大的实心炮弹砸开寨墙，无数泥土飞石四处溅，大片的木墙应声而倒，木刺也漫天横飞，又不知道炸伤了多少人。

但是顺军守兵在寨墙后面，已经在民夫们的协助下，又赶筑起了至少两道的新防线。

这些土木工事的修筑方式，在防御的严密上，甚至已经超过了后世以修建野战营盘著称的太平天国。

李来亨投入闯营以后，转战天下四年矣。

这四年来他从大顺军诸将帅那丰厚如山海的戎马经验中，推导、总结和强化出了一行之有效的新锐战法。

这些新锐的技战法，除了骑兵的密集阵墙式冲锋以外，除了火铳手雷霆一般的排枪击以外，自然也包括了由李来亨发端，再由苗里琛等矿徒军将领改进和总结出来的土木工事修筑法。

在留城大营内侧的最后两道防线，都是以冰水混合泥土为基干，地上必掘壕沟，壕沟中则遍立木刺。

土墙以外，则还有木墙，木墙是修筑在高低起伏不平的小土丘上，形成相当深厚的纵深防御。

而且每一处寨墙，都不是直线修筑。而是呈现五角星的形状，或向外凸出，或向内凹进，形成宛如棱堡一样有利的界和视野。

敌人抵近攀攻的时候，势必进入寨墙的凹角处，极容易受到凹角两侧寨墙后面守军的火力扫。

顺军的抵抗就是依托在这样形势有利且大有章法的防御工事上面，谷可成依靠的不是一腔血和豪勇，他让许都、阎尔梅先行撤回徐州组织防御，由自己亲自负责后作战，这完全是出于精密的计算。

他有足够的自信，节节抵抗东虏的蛮横进攻，将顺军的主力部队撤回徐州。

迟滞、迟滞，这必将成功。

嗖嗖嗖——

留城大营的上空又传来了密集的破空声，大量箭雨如飞雪落下，一部分箭矢上还燃烧着一朵红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