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兄弟,你无须多虑。这边有我们几个乡官帮衬你哥哥,出不了什么岔子。按照节帅的法度,营田租仍是庄使直接设局征收,不许村长包赔;民兵是捕盗使分内之事,他是你生死与共的伴当,又有什么信不过你哥哥只要能严守法令,不舞文、不侵贪,足以做好村长一职。”
“至于说令侄女的案子”,裴守约则微微一笑,回应道“今天我来此,不正是为此事而来吗”
四名闯军新兵在前面为庞存和裴守约开路,他们都是枣阳县招练使征募和训练的新兵。其中一人被编为了推官裴守约的护卫,另外三人则是本县县令和营田使担忧村民抗拒庞安出任村长,特地派来以备弹压的。
只是他们显然是多虑了,庞存几人刚刚走进村子里,就看到村民们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庞安身边,夹道欢迎。
那个曾经下令把庞安捆绑起来、逼死庞安两个闺女的族老,则被村民们绑在一根木桩上面,等候着巡官裴守约,押解回县城交官处置。
庞存有点吃惊,他还以为村民们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闯军心怀恐惧和抗拒,没想到他们变化得这样快
庞存的哥哥庞安首先迎了过来,他气色很好,还换上了一件虽然粗朴,但毕竟干净整洁的新衣,欢迎闯军道
“村子里的事情也全部处置妥当啦村民们早听说了裴巡官要来的消息,还,还,还有我被闯军大王们提拔起来做那个捕盗使的事情。大伙都说闯军是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爷,便先把族老绑了起来这厮,这厮过去就经常侵占村里的田地,连闯军来搞那什么营田新法时,他都从中作梗,给自己家又多骗了好大一片田,大伙早就是一肚子气”
庞安所说的情况,更让庞存觉得惊讶。他首先是没想到营庄制改革的过程中,闯军已经如此重视和注意压制士绅乡贤,可依旧有宗族长老趁机牟取私立;其次是没想到村民们的立场改变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把积威多年的宗族长老绑了起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庞安也是村民的族人,如今因自己而得到闯营的提携,那么村民们把能够代表本村与闯营沟通的庞安奉为新的村长也并不很奇怪。何况,族老近些年也确实只顾着他自己,没有给村民办什么事,如今墙倒众人推实属理所当然。
庞安接着又和裴守约说了许多族老历年来的丑恶之事,连族老是怎么扒灰儿媳的丑事都说了出来。一桩接着一桩,周围的村民们也越发群情激愤起来。
裴守约对这一切似乎早有预料,他向村民保证县中一定会秉公审理、执法后,就把庞存带去屋中稍稍休息。
“庞兄弟,我们这批巡官下乡前,都在乡官学堂上了几天临时的培训课。这种情况其实李使君、方书记都已经谈过了,村民恰似那水中的芦苇杆,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左良玉来了,他们逼良为娼,族老以公谋私,他们也忍气吞声,可闯军若主持公道,他们又能嫉恶如仇庞兄弟,你本也是庞氏村的村民,你以为村民们是怎么样的人”
这番话令庞存低头深思,可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不安道“可这样一来,将来官军再回来,风往西边一吹,村民不就又倒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