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亮将腰刀、长剑、长枪等武器都收敛在一起后,坐下给李来亨倒了杯茶水,回答道:“玉峰和双喜已前往驻在兴山一带的曹营,我估计不日就有消息。”
“来亨,你先回去擦拭汗水吧。你穿得这样单薄,又流了一身汗,如今天气尚属严寒,还是小心些为好。”
刘芳亮话语中透露出的照看之意,让李来亨心中一暖。他默默点头,从刘芳亮手中接过一大把兵器,便先出了练武场,准备返回小虎队的营寨歇息。
只是李来亨想到,高夫人此前虽然送来了一套新衣服,但却是件貉子皮的厚绒衣服。他知道自己在闯营中升迁飞速,特别是这次改编营制以后,更和许多老资格具备了等夷的地位,肯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来,便不愿穿着太过招摇。
“不知道阿辞在老营过得如何……”
他心中又有些挂念幼辞,这个女孩子突然被自己带入到闯营之中,“从了贼”,必定对一切都感到非常陌生。而且他也记得高夫人和高一功都说过好几次,幼辞在老营学了一手很好的女红手艺,或许可以让她帮忙缝制一件衣服。
但是李来亨两手空空,直接去找幼辞,叫人家帮他做一件衣服,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眼睛转了转,马上想到了郝摇旗偷偷摸摸藏起来的那些腌肉和烧鸡,心中就有了主意——这个郝摇旗屡屡败事坑我,我拿他几块肉去送礼又怎么了?
正好郝摇旗还在老营外的校场带兵演练军阵,他自以为巧妙藏匿的那些东西,其实早都落在了李来亨眼中。李来亨一回到营房,马上便掀翻了郝摇旗的床铺,他还担心幼辞吃不了太油腻或者太难嚼的肉食,特地从郝摇旗的“收藏”中,精心挑选了些肉质鲜嫩而不肥腻的食物出来。
“摇旗啊摇旗,你平常害我不浅,屡屡坏事。我不用军法处置你,只拿你两块腌肉,实在是闯营的头号带善人了。”
闯营平日里作战的时候,总是将行军打仗的老本劲兵和家眷老弱所在的老营,分开扎寨。但此时闯营已在夷陵山区扎营数日,周边也没用官军活动,李自成便将老本劲兵和妇孺老营的营房修在一处。
在漫长的流动作战生涯中,闯营将士和他们的家眷,难得有了一段清闲安定的时光——难道“流寇”不想过安定的生活吗?只是时势所迫,唯有“以走致敌”才能生存下去。当有了安定的条件后,“流寇”们自然也不会执着继续执着于“流”了。
女儿营的营房处在老营营寨最内侧,边上则是袁宗第、白鸠鹤负责的军需各队营房。李来亨手提一串美食,肉香扑鼻,还没走到女儿营营房那边,便引起了军需队中许多人的侧目。
袁宗第是闯营二哨爷田见秀的副手,事务繁忙,一般不在军需队中处理杂务。代替袁宗第办理军需杂务的是右标三队的管队白鸠鹤——他唇上挂着一把很有师爷气质的八字胡,神色精明,一望便知是个办理杂务的能手。
白鸠鹤挥挥手,让那些不务正业,盯着李来亨手中肉食流口水的工匠们,赶紧回去干正事去。他用手指将唇边的八字胡绕起几根,露出一副很是八卦的表情,笑问道:“诶呦,这不是小老虎吗。怎么,不跟你刘师傅练武了,带这么一份厚礼,上女儿营是要做什么。”
“嘿嘿,鹤爷精神不错啊。”李来亨讪笑两声,挠了挠头,“这个、这个……高夫人对我多有照顾,我总也要去谢谢人家吧。”
“是嘛?”白鸠鹤将两根胡须缠绕在食指上,从上到下审视了李来亨两遍,毫不留情地吐槽道,“高夫人今日在山下采摘野蔬,你要答谢夫人,我看就不必去女儿营了,直接到山下找夫人便好。”
“扼……”白鸠鹤这句话一下抓住了李来亨的痛脚,让他无法反驳,分外尴尬。他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又抓了两把下巴,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