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这是一场叛乱?”国王道。
“是的,”克伦威尔道:“这绝对是一场叛乱,参与者正在冲击政府,绑架郡守官吏,他们的口号虽然不反对国王,但做的却在和您为敌。”
国王看了他一眼:“诺福克的看法和你相反,他认为这些百姓是被逼造反,他们的目标是向政府请愿,给政府施压,而不是否定政府。他建议我听一听这些人的诉求,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我觉得可行。”
克伦威尔的肩膀微微低下去,他感知到了国王的心意,这是国王在敲打他,不管是为了审判王后的事情,还是在这上面他的隐瞒,都让国王不满。
“我听说北方州郡都参与了叛乱,声势浩大,”国王忽然道:“只有一个地方,一个郡县与众不同,没有出现大规模骚乱,这个地方是北安普顿,它的郡守是托马斯·帕尔,你了解这个人吗?”
克伦威尔谨慎地探究国王的心意:“听说他也是爱德华三世的后裔,在地方上有一些不错的名声,不过如果您想要更具体地了解他,应该去问帕尔小姐,世上没有比女儿更了解父亲的了。”
“当然,”国王轻敲着扶手,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当然会问的。”
然而在克伦威尔的眼中,每当国王有一些谋算的时候,他就会如此,而国王的谋算,几乎没有失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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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坐在床边。
卧在床上的珍仍然面色苍白,刚才她还呃逆了一次,但其实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看上去也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反应。
“没关系,没关系,凯瑟琳,”珍擦了擦嘴角,抱歉道:“我只是胃部有些难受,我一直是这个反应,很长时间了,医生认为是受了一些惊吓和刺激的过度反应,这没什么的。”
她看着凯瑟琳:“倒是你,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呢,你才受了更严重的伤,感谢上帝,你安然无恙,否则我真的很难在证词上不对王后抱有怨恨……他们也问讯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幸他们看到我身体不适,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那可真是一场糟糕的经历,”凯瑟琳握着她的手,道:“还有那位霍华德小姐,听说她回去以后,也神经错乱了一阵,相比较而言,我们还算是幸运了。”
“是啊,诺福克公爵夫人告诉我,”珍道:“霍华德小姐被她送去了庄园中疗养,相信她会舒缓心情,忘掉这可怕的经历的。”
“公爵夫人?”凯瑟琳道。
“她常常来看我,体贴入微,”珍不好意思道:“还给我带来很多名贵的礼物,说是她的歉意,这一切又怎能怪到她的头上呢?我的意思是,王后只是她丈夫的外甥女,王后的行为不能算在她和她丈夫的身上。”
如果表达歉意的话,那么这位公爵夫人怎么从来没有看过凯瑟琳呢?
显而易见,公爵似乎将主意打到了珍的头上,难道是希望珍在国王面前替他们夫妇美言或者开脱?
“哦对了,”珍想起了什么,让女仆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看起来精美又独特的礼物:“这是爱德华走之前交给我的,让我交给你,是送你的礼物……他知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但他来不及亲手交给你了,是国王的加急任命,让他一刻也无法耽搁就赶往了朴茨茅斯。”
凯瑟琳接过了礼盒,上面是独属于东方的彩绘人物画像,一个仕女坐在树下,宛若顾恺之笔下的人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镂空纹包蜜蜡金梳,这把梳子完完全全是东方手艺,制作精巧,梳齿细密,錾刻着精美的纹路,仔细一看,应该是菊花花纹。
凯瑟琳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发簪,心头仿佛淙淙泉水流过,叫她的面颊燃烧起明亮而鲜艳的颜色来。
“国王对他是什么加急任命?”凯瑟琳不由得问道。
“海军大臣,”显然珍非常高兴:“这个职位听说很重要,国会一直有他们自己的人选,但国王亲自选了爱德华,这都是她们告诉我的,爱德华一走后,她们就向我恭喜,说西摩家族可能要出一个枢密院的大臣了,只要爱德华这个海军大臣干得好。”
凯瑟琳也不由得欢喜起来,她觉得这个任命也许是来自克伦威尔的推荐,她记得克伦威尔似乎在这个方面提醒过他们。
“大概只有一点不好,”珍就道:“明年夏天他本打算是回去看看祖母的,但这样一来,似乎就要推延了……不过她更希望爱德华能重振西摩家族的名声,她一定会为爱德华的这个任命而高兴的,毕竟指望我那个不中用的弟弟托马斯的话,西摩这个姓氏别说是复兴,就是维持体面也很难。”
公爵府邸。
“今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公爵夫人脱掉了她华贵的皮草,但她没有将这皮草交给仆人,而是仔细地将上面沾的一点花粉吹掉:“那傻女人的哥哥,我说的是爱德华·西摩,被国王任命为海军大臣,这下真是惊人眼球,居然是他而不是之前那几个明争暗斗的人选!这下确实可以看出国王的心意了,扶持西摩家族出一个前途闪耀的新星!”
诺福克公爵只是笑了一下,却把玩着他的骑士棋子没有说话。
“怎么了,难道我为你探听到的这个消息并不重要?”公爵夫人抬头问道。
“不是那么重要,”公爵就道:“现在有一件事超过了任何事情,甚至比王后的案子还重要。北方郡县掀起了一场名为‘求恩巡礼’的运动,声势浩大,聚合起了数万人,一下子吸引了整个国会的目光。”
“听起来好像是期盼国王驾临巡视,给他们赐福?”公爵夫人试问道。
“是这个意思,但他们干的却是反叛的事情,”公爵道:“北方乱起来,真是给了我喘息的天赐良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些暴民打出的口号是‘清君侧’,认为国王的身边出现了奸臣,这个奸臣逼迫他们不得不揭竿而起。”
“哦?”公爵夫人瞪大眼睛:“这个奸臣,难道是……克伦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