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姐总是将别人的好心当成恶意,这是她一贯的行为,”国王道:“可惜了这么好的。”
“不可惜啊,永远代表着祝愿,”她却将往前一递:“给陛下您的话,也一样是美好的祝愿。”
晚上的时候,受到国王邀请共进晚餐的凯瑟琳就在国王的卧室里见到了熟悉的。
其实在自己的卧室享用食物是不被宫廷允许的,但国王永远享有特权,他就算是在厕所里吃饭也没有人敢提出任何不是来,凯瑟琳边吃边胡思乱想着。
“怎么,”国王看了她一眼:“今天你似乎话不多?”
“我的话一直都遵从着三项原则,简洁、必要、分场合。”凯瑟琳咽下一口小牛胸腺肉,才道:“同样我认为在吃饭的时候,嘴巴是难得一刻的享受时间,不该使它忙于说话,而忽视美味带来的安慰。”
“美食不能给我带来安慰,说话才行。”国王哼了一声,却将手边没有动的一盘鹅肝酱推了过来:“现在我给你美食,你把从它这里得到的安慰转化一下,来安慰我。”
“我觉得国王今天神采奕奕,根本不需要安慰,”凯瑟琳却道:“或者已经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安慰。”
国王挑了挑眉:“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安慰?”
“桌子上的花束是如此硕大,又散发着浓烈的香气,我不能假装我是个瞎子,”凯瑟琳指了指花:“同样我不认为这是园丁自己的主意,或者珍想要国王开心的办法,如果珍选择的话,她会选择雏菊或者风信子这样纯洁又朴素的花,可不符合她的品味。”
“我要说你是个善于观察的鼹鼠,但鼹鼠是观察它的天敌和食物,你在观察不符合常规的事物,”国王道:“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采摘和编织的花束吗?”
凯瑟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的,是的,绝对如此。”
国王见她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他的话,不由得微微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来,却听她道:“我知道一定是国王的手艺,我怎么忘了呢?”
“你忘了什么?”国王道。
“我记得您说过,您的梦想是做一名水手是吗?”凯瑟琳道:“如果您视水手为梦想,那么一定学过水手必备的操作了吧?”
“当然,”国王立刻道:“操纵风帆、摇动船桨、辨明星象……我没有一样不精通的。”
“那一定还有缝补衣裳这项手工活了,”却听凯瑟琳道:“水手在船上的衣服破了,那只有自己操起针线来缝补,听说有些经验丰富的水手甚至还会编织毛衣、剪裁裤子呢,编织一个小小的花束又算什么,这肯定是陛下您的拿手活。”
“我确定我不会这种技能,而且一定不会去认真学习的,因为它可不是你说的必备技能,”国王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位可爱的女士的手艺,花了很多的心思,毕恭毕敬地送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你看到她崇拜的眼睛,你就知道虽然我的年轻已经过去,但依然能收到表达仰慕的鲜花。”
“啊我明白了,如果我没领悟错误的话,”凯瑟琳道:“陛下是在说你自己雄风未灭、宝刀未老、老马还可以在自己的马槽里,找到一棵嫩草吗?”
国王的神色沉了下来,他气势汹汹地盯着凯瑟琳,仿佛在砥砺自己的爪子,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猎物随时降服一般。
凯瑟琳放下了刀叉,将盘子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推,见她如此镇定,国王反而放松了自己的压迫,他靠在高大的椅背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愉悦的笑容,不过目光仍然没有放松:“你的评价真是辛辣,凯瑟琳,实际上我完全明白为什么你一改往日谨慎的用词……你受到了一些刺激,对吗?当你看到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一位美丽小姐的芳心,不用做任何事情,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就如此热情,就像夏日的芳香格林尼……”
凯瑟琳不由自主皱了皱眉,这里的确有个人受了刺激,恕她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在大言炎炎些什么东西。
“陛下当然可以不用做任何事情,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有无数苍蝇像闻到了血腥一样围过来,”凯瑟琳道:“吸引她们的东西叫做权力,叫做地位,叫做利益。”
“你是说是权力使我变得受欢迎?”国王道。
“当然,如果您不是英格兰的国王,而是一个真正的、普通的水手亨利,”凯瑟琳就道:“您收到的可不是美丽的花,而是在帮助女士们搬运行李的时候,她们轻蔑地扔在你脚下的一个银币。”
“是吗?我认为这些女士们看着美丽,然而她们的真实性情和品德却配不上她们的外表,对吗?”国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一定和她们不一样吧?”
凯瑟琳就点了点头。
“好极了,”就见国王端过来一瓶雪莉酒,为她擦拭了透亮的玻璃杯之后,亲手倒了一杯:“现在水手亨利为你服务,我能获得什么呢?”
又稠又黑的雪莉酒在杯子里开了花,浮起一层淡淡的泡沫,与众不同的清淡的香辣味道充斥在了空气中,仿佛一种看不见的张力。
却见凯瑟琳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来一枚银币,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国王的手心里:“还是一枚银币,亨利,不同的是她们是扔在你脚下的,我是放在你手心的。”
国王的笑容顿在了脸上,他低头盯着手上这枚银币,很快他就露出好笑:“我怎么一点区别都看不出来呢?”
“当然不一样,”凯瑟琳转过头来,“我可是充分表达了对您的尊重呢,尊重可是非常难得的东西,我愿意把对国王行使的礼仪对水手亨利行使,那不就是最大的尊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