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过后,两人搬了个新房子,离公司很远,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但和医院很近,步行十五分钟即可。
那是一栋别墅,空间很大,楼下的花园种满了常绿的灌木,花的种类也不少,幸好现在已经入秋,蚊虫稀少,否则每天穿过花园,对于虞倦而言是个很大的挑战。
但周辉月早就考虑到了这件事,提前做好了计划。他看了很多套房,说明年夏天可以搬去另一栋,花园是在后面,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他的计划似乎总是很长远。
但虞倦没说什么。
新房子的空间很大,虞倦挑了一个阳光很好的房间,周辉月和他住在一起。
除此之外,周辉月特意找人装了个很大的家庭影音室,住进来的第二天,说要和虞倦一起看一部惊悚片。
诊断出心脏问题后,虞倦就没再看过这种类型的电影。他是觉得问题不大,但周辉月严格遵守医生的嘱托,不让他进行任何刺激性活动和过于激烈的运动。他们每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拥抱和接吻,但没有做.爱,所以此时周辉月竟然主动提出让虞倦看惊悚电影,虞倦很是狐疑。
但周辉月好像很诚挚,说是一部十多年前的电影,他听看过的人介绍,剧情十分紧张刺激,但没有限制级画面和jumpscare,很适合虞倦观看。
虞倦半信半疑地点开播放。
几秒钟后,伴随着俗套的诡异音效,屏幕上显示出片名——《最后一吻》。
虞倦皱了下眉,有一种烂片的预感,但电影是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推荐的,他还是决定多给它一点机会。
结果就是他的预感完全没错。
电影的特效很差,剧情的槽点太多太密集,虞倦看着看着,就没办法再忍下来,想要吐槽。但他每次停下来,偏过头,要发表批评性看法时,周辉月都会用可耻的手段打断虞倦的话,亲吻他的嘴唇,让虞倦的头脑发晕,记不清要吐槽什么了。
等亲完了,周辉月又会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虞倦头晕目眩,将离谱的剧情抛到九霄云外,脸蛋很红,盯着周辉月的脸,不说话,或者说“没什么”。
一场电影下来,虞倦被亲了十几次,连剧情都记得断断续续。
终于看到了结局,虞倦拿出手机,点开评分网站,果不其然,分数很低。这部电影上映时还大规模诈骗式宣传过,受害者很多,在评论区肆意发泄自己的怒火,将电影批的一文不值。
虞倦抬起头,想要质问周辉月为什么要给自己介绍这么烂的片子。
但周辉月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觉得还可以,虞倦,你呢?”
一部电影,亲了十多次,再烂的电影也变得美好。
虞倦有点无语,他怀疑周辉月在说谎,又不想戳穿这个人的谎言,毕竟已经提前收受贿赂——那十几个吻。虽然不是他主动索取的。
所以他含混地应了一声,违心地作出评价,甚至在评分
网站也打出还不错的分数。
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无聊,虞倦看了很多电影,发表的影评也不少,短时间内吸引了不少粉丝。虞倦又对不止一部经典作品发表负面看法,觉得言过其实,所以也有不少看他不爽的人。
这一次他给这么一部烂片打出还不错的分数,总算让人找到机会,攻击他品味低劣,之前的影评纯粹无稽之谈。
虞倦很要面子,分已经打了,认输是不可能的,所以和人争论了起来。
周辉月抱着虞倦,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笑了半天。
虞倦舌战网友,偶尔有空,抬起头,脾气很大地问周辉月笑什么。
周辉月亲他的眉眼,低声说:“没什么,男朋友好可爱。”
最后是辩赢了,但也把《最后一吻》抬到了不应该有的高度。虞倦找回面子,才说了实话,修改了评分依据,在影评最后加了一句,说是和男朋友一起看的,所以感情分很大。
周辉月和虞倦一起探索着这座城市。对于虞倦而言,白城陌生又熟悉,而周辉月虽然在此生活很多年,但沉迷于工作和复仇,没空做这些。而现在,很忽然的,周辉月好像成了一个热爱生活,享受放纵的人。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虞倦习惯了独自一人。事实上,只要周辉月在他身边,虞倦就会感受到快乐,觉得幸福。
但每次想到小说的结局,虞倦都觉得没什么希望。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大多时间想要忘掉那些,和周辉月谈一场简单的恋爱,不管有什么结果。但现实总是提醒他将要发生的事,在服用药品时,每周去医院检查时,看到周辉月的手杖时。幸福像是盛开的玫瑰,触碰时不小心就会被刺戳破皮肤,疼痛或许很快就会过去,但会留下一个伤口。
在这样的反复无常中,虞倦终于作出决定,他要做一件令自己不会后悔的事。
周辉月的大多数工作都是在家中远程办公完成的,但也有不得不出门的工作。他把行程压缩得很紧,出门的时间很短,但凡要在外面过夜,必定要和虞倦视频聊天。
有一次,可能是为了工作,也可能是实地考察医院的环境以及治疗手段,周辉月出门三天后才回来。
期间虞倦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打算瞒周辉月,但对方凑巧不在,所以就没说,想等这个人回家后自己看。
三天后,周辉月回来后,发现楼下一个空余的房间被改造成了画室,里面堆满了崭新的画具,有些已经拆了,一旁有十多张练手的草稿。
周辉月走过去,拾起来一张一张地翻看,夸虞倦很厉害。
虞倦对这些不太满意,但也没制止,他放下手中的笔,问:“你不问我怎么会画画吗?”
周辉月似乎没有很意外,他的表情很轻松:“猜到了。”
虞倦觉得周辉月在说大话,因为他根本没透露过这些,这个人怎么可能猜到。
所以不是很服气,抬着下巴问:“说来听听。”
周辉月靠在一旁的桌上,微微低下.身,替虞倦擦拭脸颊上沾着的灰:“之前说过,你真的不太会说谎。”
虞倦挑了下眉,像是有什么想要辩驳,但是忍住了,想看看周辉月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周辉月又笑了,笑容中带着些许早有察觉的恶劣:“弹琴,绘画,小时候的很多兴趣,讨厌和亲戚打交道。”
虞倦微微睁大了眼,他以为周辉月只是知道,那个所谓的恋人是虚构的,没料到他连这些都猜出来了。
周辉月的语气不是嘲讽,只是观察了很久,很细致后得出的结果,但说的话将虞倦的所有谎言都戳破了:“虞倦,你一被问到没想过的事就编不出来,只好作弊,用自己的经历凑了。”
虞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若无其事地背过身,拿起笔,继续完成练习。
周辉月笑了笑,从背后捞起虞倦,将对方整个人困在怀里,让虞倦把画的东西送给自己。
虞倦本来不想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些不算,等以后送你。”
他准备送周辉月一个礼物,一本画册,记录下与周辉月有关的事。
无论如何,要留下一些东西吧。虞倦是这么想的。
重拾绘画后,虞倦空闲的时间少了很多,对白城的探索也放慢了。
他没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周辉月,因为好几年没画过,很生疏,还处于练习当众,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没有充足准备前,不愿意提前说。
周辉月的工作地点也搬到了画室。画室不大,摆满了各种东西,很拥挤,但家里这么大,空闲的房间那么多,周辉月就要待在这里,最开始是随便找个地方,席地而坐。虞倦没什么办法,收拾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放了张桌椅,用于周辉月工作。
久而久之,虞倦已经习惯了键盘敲击和笔在纸张摩擦混合的声音,很安静。
探索的计划虽慢,但也在一点一点往前推进。
秋日的一天,阳光很好,周辉月和虞倦一同前往白城大学。
明明不冷,虞倦却被裹得很厚,医生说他要注意保暖,感冒这类小病可能会在他的身体内部引起连锁反应。
今天是周三,学校路上的人不多,虞倦和周辉月在学校里闲逛,去了图书馆,也看到了周辉月留存在学校里的那张入学照的原件。
照片微微泛黄,是时间留下的印迹。
虞倦看着照片里的周辉月,比自己的年纪还小,指给现在的周辉月看。
周辉月似乎对那时候的自己不大满意,看了一眼,想拉着虞倦离开。
虞倦也笑了。
学校地下超市旁边是一个花店,在学校里购买鲜花算得上奢侈了,不是必需品,但在某些时刻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