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蹻领会了白衣女子的意思,向青衣女子招招手,青衣女子侧过身去,庄蹻将臂膀上的白衣女子挪到青衣女子怀中去倚靠着,庄蹻起身嘱咐道:“姑娘,你先靠着,不可乱动,我去去便回。”白衣女子微微点点头。
庄蹻来到黑马身旁,就地一跃,翻身上马,朝早些时候睡觉的那片草地奔去。
片刻之后,他又骑着黑马奔回来了,马背上多了一套鞍具。此时,青衣女子已将白衣女子扶至那株桑树根下去靠着树干,青衣女子已将散落地上的桑叶捡起,装满了竹篓。只见白衣女子靠在树根下,两眼无力地望着庄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庄蹻翻身下马,牵马来到桑树下,俯身将白衣女子抱起,放到马鞍上去。庄蹻又示意青衣女子到马鞍一侧去搀扶着白衣女子,他则牵着黑马,帮青衣女子背上一竹篓桑叶,离开了这片草
地。
三人一马,在已经偏西的太阳照射下朝着溪水上游的竹林深处走去,青青草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庄蹻牵着黑色战马,在青衣女子的指引下,一路走过曲曲小径,穿过重重密林,爬上层层石阶,终于来到神剑山庄前。
庄蹻放眼望去,只见在一道高耸入云的悬崖下,现出三间竹楼,竹楼依山而建,镶嵌在山脚绿林间,一层镂空,几根大竹竿立地而起,支撑起第二层竹楼,楼前有一个别致的小院子。其中一间竹楼下方饲养着桑蚕。刚进入小院,青衣女子便从庄蹻背上接过竹篓,往竹楼下撒了几把桑叶,蚕虫便涌过来吃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庄蹻将马匹拴在院内的马桩上,将白衣女子抱下马来,她依然虚弱得站不住脚。庄蹻只好向青衣女子招手,青衣女子跑过来,一人搀着她一只手,慢慢将她搀扶到竹楼二层平台上。
青衣女子掀开竹屋门帘,邀请庄蹻一并进入室内,庄蹻朝四周扫视一圈,这是一间洁净清爽的竹屋,右手侧面摆着一条素色木案台,案台上摆着一台黑色古琴;正面摆着一架手摇纺纱车,左侧也有素色木案台,台后铺着一张草席,案台上堆着几卷竹简书;案台后方是一排剑架,横列着几柄宝剑;剑架后方是一挂白纱,隐约透明,白纱后面是一张齐膝高的木榻,一侧有梳妆铜镜,这应该是白衣女子的卧榻了。整间竹屋简陋而不失高雅,随意而不失精致。青衣女子指了指卧榻,庄蹻与她一起将白衣女子扶到卧榻上去躺下,青衣女子掀起被褥给白衣女子盖在身上。
此时,庄蹻将青衣女子拉到一旁,轻声嘱咐她:“你家小姐落水受凉,衣裳还湿着,你赶紧去煮一碗姜汤,脱却湿衣,而后用温汤擦拭浑身,逼出寒气,才能换上干衣裳,才能盖被褥。”
青衣女子急忙道:“多谢先生赐教,我这就去煮姜汤。”
庄蹻拉住她道:“另外,擦拭完身体之后,再给她服两碗姜汤,以除痰瘀,五日之内戒荤腥,只能饮食清粥,安心静养。我留在此处多有不便,现在便告辞了,你抓紧时间为她驱除寒气吧。”庄蹻说完退着离开卧榻,来到堂中。
从白纱后面传来白衣女子微弱的声音:“感谢先生救命之恩!桑子,该留先生用晚膳!”
庄蹻看了看门外,暮色垂降,再次拜别:“不劳姑娘费心了,天色已晚,在下该离去了,还望姑娘静心休养,早日康复。”随即转身,挑起竹帘出了门。
屋内又传来白衣女子微弱的声音,伴着咳嗽声:“敢问先生尊姓高名,日后寻机会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萍水相逢,无需言谢。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庄蹻边说边走下竹楼梯,解下马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竹楼,勒马离去。
庄蹻沿着上山的小路返回山下,走出竹林来到
草地上时,他再次勒马回望山上,只见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海,根本看不见山脚下那几间小屋。今日发生的事情宛若做梦一般,庄蹻会心一笑,打马沿着溪水下游奔去了。当他回到铜矿厂临时搭建的木屋里,已是掌灯时分。
庄蹻随即取来一张地图,借着烛光,沿着若耶溪两畔仔细寻找一遍,终究没能找到今日所见的那三间竹屋,看来,此处十分隐秘,并没绘制在地图上。庄蹻盯着烛光,陷入了沉思:为何在杳无人至的山野密林间会住着两名女子,她们衣着素雅,气质不俗,室内置有古琴、书简、纺车,明显不是山野猎户人家。况且白衣女子落水时青衣女子清楚叫他“救救我家小姐”,莫非,这一白衣一青衣的两名女子是一小姐与一仕女?她们为何要住到荒山野林去?从覆盖在屋顶上发黄的竹枝与竹叶可以看出,这竹屋也不是新近搭建的,难道她们躲避在此处已经很久了?她们究竟在躲避什么?从两名女子的穿着来看,庄蹻的脑海
中不断闪现出断臂村偶遇的两位女子,同样是一身白纱与一身青纱,只是未见两人的真实面容,无法肯定…
想着想着,庄蹻突然叫道:“来人!”
进来一名侍卫禀道:“大人,有何吩咐?”
庄蹻嘱咐道:“明日一早,你骑快马赶回司马府,让医师抓几副良药,告诉他有一名女子溺水生还,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再备几份滋补品,速速赶回来。”
侍卫躬身领命:“大人放心,定当办成!”
侍卫离去后,庄蹻才脱下潮湿的浅白长袍,借着灯光,能看见刻在他裸露的胸脯上纵横交叉的剑痕。他并未在乎这些疤痕,只是凑近灯光前摸了摸左手臂上那个奴隶标记,发出一声轻叹。随后,穿上一席睡袍,躺到简陋的卧榻上去,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