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王怒气冲冲回到南宫内,郑袖还躺在卧榻上,见楚怀王进来时一脸怒气,便在卧榻上腾出一块空位招手让他坐过去,娇声呢喃问道:“大王,今日为何如此早便退朝了,何事惹大王生气?赶紧坐过来,臣妾为大王疏疏筋骨,顺顺气。”
“衰世之君多柔懦,难道寡人要沦为衰世之君?”楚怀王郁郁不乐坐到卧榻上去,“今日早朝,屈原带着四大筐法令到朝堂上,可谓是治国精要哪!然则,只随便挑了几条念出来,那些老臣便极力反对。甚至有一群老士族聚众到殿外威胁寡人,若寡人胆敢颁布这批新法,便撞死在寡人脚下,让寡人遗臭万年!你说这,这…寡人能不生气?”
郑袖一边为楚怀王疏松筋骨一边安慰他:“大王,切勿动怒,怒则伤肝。想必是屈原所造法令伤害了老士族利益,他们才聚众闹事。”
楚怀王叹息道:“屈原替国家着想,要取消世袭特权,但凡贵族、世卿、领主之世袭爵禄,凡传三世而无功业者,一律斩收,而后将他们发配至边疆戍边垦荒,为国重新立新功。”
郑袖回道:“如此说来,这宪令确实太严厉苛刻了,对国家与大王倒是好事,对庸碌无为、仗着祖先荫庇贪图享乐那些老士族确实是一种打击,难怪他们聚众反对。大王当知,渴马守水,饥犬护肉,欲其不侵,绝无可能也。”
“寡人明白,屈原所造这些宪令无一不是为了强大国家,富足百姓,可这些老臣、老士族们集体反对,着实让寡人头疼!”
“凡治疾者,必先知脉之盛衰,气之所结,然后为之以方,故疾可愈而寿可长也。屈原造宪令既是为了国家强大,为了百姓富足,大王当断则断,切不可因一群老士族反对便阻止大王创建千秋伟业啊!”
听郑袖如此一说,楚怀王转怒为喜道:“感谢爱妃鼓励,爱妃所言甚是!屈原殚精竭虑,历时半年多造出那四大筐法令必然能强国兴邦,寡人明日早朝接着去审阅。”
“屈原为了替大王造宪令,已经好些时日没来南宫给子兰授课了。”郑袖将眼神转移至宫门外,透露出一种思念仰慕之情,“屈原先生固然才华横溢,却像一匹野马,桀骜不驯。大王一定要扮好伯乐,好生驾驭他,方能助大王成就千秋伟业!”
“得良马十匹,不若得一伯乐;得宝剑十柄,不若得一欧冶;得地方千里,不若得一良臣;得宫女三千,不若得一贤内助。”楚怀王欣喜道,将郑袖揽入怀中,“寡人当听爱妃所言。”两人又缠绕到卧榻上云雨去了。
反对新法令那群老臣退朝后,急忙聚集到令尹子椒府上去商讨对策,众人皆愁眉苦脸,将子椒围在正中间。
靳尚满脸愁容道:“令尹大人,你倒是想想法子啊,若不将屈原扳倒,他非但要取代你这令尹之位,还要掘我等先祖之墓哪!”
上官大夫附和道:“是啊,新法一旦颁布,朝野上下不知会死多少人!一旦变法成功,屈原必然立下显赫功勋。到那个时候,除了大王,这楚国朝堂上便是他屈原一手遮天了。你我即便苟活到那一天,也是生不如死呀!”
令尹子椒无奈道:“老夫何尝不知,屈原每立一次功,我等老臣便脱一次皮,可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对付他。上次靳尚大夫将女媭都打入天牢了,本以为能将屈原踩下去,不料还招来他一顿恶骂。这一次,必须先谋划周全了再出击,务必一招置他于死地!大王一旦颁布新法,我等便失去机会了!”
靳尚道:“令尹大人所虑极是,屈原居然造出满满四大筐宪令,着实可恶!今日幸亏有老士族们在殿外闹腾,不然靠我等老臣也不能阻止。大王退朝时可吩咐了,让我等回来反思,明日早朝再议。或许,大王已然默许了这些法令,待他逐一审阅后便会颁布施行,若事情果真到那一步就无可挽回了!我等必须抢占时间,让这些法令胎死腹中!”
“即便我等磕破了头,也只是扬汤止沸,欲治屈原,必须釜底抽薪。”上官大夫献策道,“诸位大人当知,在大王眼中只有他屈原一人,我等说再多也是无用。况且,这些法令乃屈原奉大王旨意所造,要想对付屈原,从根本上就不能反对变法,不然便是反对大王本人,大王自然不乐意!我们得设法从其他地方入手,得找准屈原死穴!”
子椒点头道:“上官大夫所言甚妙啊,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只是,这死穴在何处?”
上官大夫道:“重用屈原者,大王也;若想罢黜屈原,必然也只能是大王。而能令大王罢黜屈原者,非郑袖娘娘莫属!”
“上官大夫之意,又要劳烦娘娘出面?”靳尚疑惑道,“可娘娘倾慕屈原诗学才华,怎会出手相助我等?”
“关键看如何跟娘娘说了,靳大夫不是擅长借刀杀人之策么?”上官大夫转而对靳尚道,“且靳大夫跟娘娘亲善,此事只能仰仗靳大夫从中斡旋了…”
众人向靳尚投去期许的目光。
靳尚思忖有顷,拱手向众人回道:“明日早朝,我称病缺席,诸位在朝堂上设法拖住大王,我会去后宫说服娘娘,一旦时机成熟,娘娘便会派侍女来将大王叫走。从此以后,屈原便不会再朝堂之上出现了!”
众人拱手感激道:“如此甚好,我等生计全仰仗靳尚大夫了!”
靳尚得意道:“屈原,呆讷诗人一个,误起于乡野,怎懂得这朝堂之玄妙!诸位大人等着瞧好戏吧!”
呜呼哀哉:
权门阴进夺良才,屈子无罪直为灾。
位极乾坤诸公贵,谤兴华夏衮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