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过,初春的阳光普照大地,虽还带着些许凉意,郢都已经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了。屈原一大早便醒来,为了早日造完宪令,天气稍一转暖他就起早贪黑,夫人田索曾多次劝他要保重身体,不可废寝忘食卖命,他总以楚王还等着他造的宪令强国富民为由,婉言相拒。
今日午间,在书房内忙了一个早上的屈原来到院中散步透气,而后在院中那株老树下驻足细望,老树已经吐露新芽,雀鸟在树枝上欢唱跳跃。屈原正望得出神时,田索出现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披上一件冬衣:“灵均呀,一日春风半日寒,你又站在这晨风中挨冻来了。”
屈原转过身,伸手指着树枝上的雀鸟,冲田索微微一笑:“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你看这满树嫩芽,再看那成对雀鸟,是何等幸福啊。”田索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吟起诗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屈原惊讶道:“夫人何时也能作诗了?”田索羞涩一笑,轻咳几声回道:“妾身哪能作诗哟。我说大诗人,你也有所不知吧,这诗句出自《
诗经·小雅》呀。”屈原笑道:“读书再多,也有遗忘之时嘛,往后你得做我先生了。”田索更加羞涩:“妾身哪有这等本事。”
二人正谈笑间,宋玉匆匆进入院来禀道:“先生,庄蹻遣人送来急信,听说要向大王索要粮种。这位大司马,也不知他如何治理会稽郡,总是来信索要粮食。”宋玉说着,将一个信筒递给屈原。屈原接过信筒,边拆信边说道:“我知庄蹻处事风格,不遇紧迫之事绝不会向他人求助…”屈原取出一封丝帛书信,细读起来。
信读完了,屈原面露喜色,兴奋地张开双臂,在院中高呼:“苍天哪,大地哪,楚国不但得一员大将,还得一位好官,会稽郡百姓即将结束苦日子啦!”屈原的欢呼声将老树上的雀鸟惊飞,田索与宋玉却不知为何,疑惑地望着他。
“有胆略,有魄力,真没看错他!”屈原激动地解释道,“庄蹻居然效仿商君,在会稽郡废井田之制,决裂阡陌,奖励耕织,将王室贵族土地收回来分给百姓了。这不,趁着冬季大雪灾,他居然率领百姓开垦出万亩良田,却苦于没有粮种,才来信向我索要。”
“如此说来,庄蹻确实为会稽郡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宋玉嘀咕道,“只是,依大王秉性,庄蹻擅自废除井田制,大王岂不降罪于他?上次先生为会稽百姓索要度命之粮,还被大王责骂一顿呢。这次再要粮种,真不知大王会如何处置。”
“君子之变,当如水随形,形平则平,形险则险。”屈原信心满满道,“收回王室贵胄之封地再重新分配给贫民百姓,这也是我新造宪令之宗旨,我会尽力说服大王支持庄蹻。为了会稽郡数万民众,即便拼了这左徒之职,我也要为庄蹻争取到第一批粮种。赶紧回书房,我这就去向大王写奏折!”庄蹻雷厉风行的分地之策深受屈原赞赏,屈原舍弃明媚的春光,退回书房内写奏折去了。
次日早朝,屈原换上一身崭新朝服,怀揣奏本来到政事堂上。众臣皆已到齐,楚怀王尚未驾到,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是政敌还是盟友,如若君王聪慧,一眼看去便能分辨出。靳尚正与子椒低声议论:“屈原依旧骄狂,仗着大王宠幸,整日窝在家中造那狗屁宪令,多日不来上朝了。今早却在朝堂上出现,定然不会有好事发生。”子椒贴近靳尚耳畔轻声道:“靳尚大夫勿忧,即便他有倾世之才,必
有负俗之累,你我总有机会扳倒他。”
当此之时,王位之后高声传出:“大王驾到!”群臣即刻鸦雀无声,整衣束冠,速回各自位置跪地叩拜,静候楚怀王登台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