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白茫茫的,跑马似的云彩,遮盖不住底下惨淡的光晕。
突如其来的厮杀降临在城外的这片土地上,运送粥棚的车辆被迫停了下来。
最先打破外围束缚的是几名来自棚户区的壮丁。他们几个都是王天霸的手下,这次趁乱冲到最前方,图的便是牛车上成捆扎袋的粮食。
王天霸去了牛角山之后,掌舵的权利便远离了他们。同样是痞子流氓,谁也没能力支使他们,就算是王天霸的老婆也不行。就这样,他们也就成了无人约束的散兵游勇。见利成群,不见利则暗地里联系。
他们虽聚居棚户,但痞性不改,常常侵略邻居亲友。如今见到有利可图的局势,个个积极地往前冲阵,上赶着扑向粮车。他们抢粮,可不是为了分摊给其他人,而是据为己有。牵连自身利益的事情,往往是他们最用心的。
“快,抓紧抢粮啊,再不抢就被别人抢去了。”某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痞子猫着腰躲在众人身后,大声呐喊道。
汹涌的人潮徐徐向前推进,更多的人群挤到后面。
“抢啊,谁抢到就算谁的。”一个汉子激动道。
一位长得肥胖些的妇女领着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削尖了滚圆的脑袋,拼命地撞开她前面站着的汉子,那双健壮的手腕,拧死了某人的大腿,那人大叫着“死婆娘”上下跳脚。
“抢啊!”
一个汉子推开上前阻拦他的几位皂吏,口中大声呼喊着,话语间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伸出一双大手,就要抓向牛车上鼓鼓囊囊的粮袋。
“你们好大的胆子,官府抓拿叛贼,尔等竟敢趁火打劫,图谋不轨。”有一官兵被众人推倒,刚发出来一句怒吼,便很快埋没在人声中。
“与其让他们全烧了,不如先肥了我们。”一人
大着胆子,开心道。
“大胆刁民,官府公粮,只为救灾之用,尔等却妄想占为私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来。
“抢了又怎么样?”他们都红着眼睛往前冲,见到粮食不要命似的,抓住一包就往背上抗,浑身忽然也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嚣张的声音从近处削弱,持续了一段时间,被死伤的人群埋汰,碰撞在下一刹那展开,刀和肉分离,“叮当”落在空地上。
愤怒似漓江之水一样沸腾,反抗的声音继续蔓延开来。他们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一部分生命从没有停止对另一部分生命的渴望和侵略。
密集的箭雨如饥饿已久的蝗虫一样飞下城门,精准地射进粥棚的灾民身上。许多新鲜的尸体出现,不多时,又是更多新鲜的尸体会取代他们。
年轻或年老的生命在此刻力竭,随即被迅速抛进了终点,前进的灾民死在路上,死在箭雨上,退后的则死在叛逆的刀下。
那束倒刺面对着流水的冲刷,仍然不懈地往前挺进。在短兵相接的生死线上,残酷的战斗正在发生。一个保丁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刺向了对面的叛贼,可惜没有刺中,叛贼“噗嗤”一声,将手里的镰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腹部,他的死亡从眼睛遁出,眼里的光彩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镰刀被抽了出来,血液随之喷涌,湿漉漉的肠子松垮垮地暴露在外面。叛贼的心情也激动不已,张将军承诺过,杀死一个官兵,领一亩良田,这一亩良田,我算是挣到了。
他热切的高喊着“天下将倾,惊鸟将出”,杀向另一个奔逃过来的官兵。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在他的前方不远处。
“如果能抢了作媳妇可真不错。”他的涎水流了一地,满脸憧憬。
祝青绫像穿花蝴蝶一样游走在混乱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