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突然放轻,语气中夹杂了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问问她,究竟要在我家闹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他说的是玩笑话,别人听不出来,孟年却对这种语气倍感熟悉。
男人话锋一转,语气逐渐冷了回去,“只不过我没想到,忙了一天,回来又看到一场好戏。”
叶敛略带威压的视线落在亲侄子的身上,“原来那天你在医院说看的病人是孟小姐吗?迟到的原因是……起晚了?”
他话一出,叶存礼和赵清忆纷纷躲开他审视的目光。
“这两天你们闹出太多事,已经过了我能容忍的限度,孟小姐不再适合住在这里,我会把她送走。”
“你们的关系到此刻停止,她单方面的分手有效,你不要再骚扰。”
叶存礼他望向男人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开始后怕。
所以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存礼和叶敛相处得并不多,但在他印象里,他小叔是斯文的人。
刚刚是究竟有多生气,才会对他动手……
叶存礼的酒彻底被吓。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预感,下一秒叶敛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直接打到老太太房里。
叶敛只说了一句话——
“后天我会把叶存礼送出国,现在,来孟年这里把人弄走。”
轰——
天边陡然闪起了数道刺目白光,窗外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雷声轰鸣震耳。
叶存礼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嘴唇动了动,“不行,小叔,您不能……我不出国!!我还有学业没完成!我错了!您原谅我!”
他往前扑,叶敛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碰触。
“我认错!我是一时冲动才来这闹的,都是孟年跟我闹脾气,非要和我分手我才……”
院子里忽然进来好多人,领头的是老太太身边的赵婶。
赵婶快步走到叶敛身边,忧愁道:“先生,小礼这孩子人本性不坏的,他就是一时误入歧——”
叶敛冷声打断:“他差点成了强-奸犯。”
“怎么会!”赵婶看了一眼孟年,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孟小姐,您倒是为我们小少爷说两句话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叶家的人都还在袒护叶存礼。
孟年想往前走,她伸手探了探。猝不及防,指尖碰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她没想到叶敛离自己这么近。
一想到他挡在前面,心底的不安竟驱散了大半。
孟年停在原地,清澈的眸直视着虚空一点,目光坦荡勇敢。几天不见,别人眼中的她已经变了许多。
“叶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赵婶哑口无言,被眼前的棘手情况难住。
“小叔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为了孟年才这样的,我不想和她分开,我都是为了她好啊!”叶存礼见两个佣人上来就把他按住,彻底慌了神。
叶敛挑眉,“你为了她好?”
叶存礼几乎要哭出来,苦苦哀求:“是啊,如果她和我取消婚约,那她会很可怜的。”
叶敛好笑道:“哪里可怜?”
叶存礼真心实意道:“为生活挣扎,为未来拼搏,很辛苦,她有捷径不走,这不傻吗?她也不需要刻意讨好我,只要正眼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如果她退了婚,就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里去,这不可怜吗?”
这番话说得太理直气壮,叫这屋里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就连赵婶都诧异地看过去,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只有赵清忆面无异色。
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叶敛沉默良久,又问:“你凭什么觉得她嫁给你就能得到享受?”
“我……”
“因为你姓叶?”叶敛轻笑,语气愉悦,“只要我想,你随时都可以一无所有。”
屋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能反驳叶敛的话,也不认为他是在吓唬人。
他真的能够说到做到。
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怜的是你,叶家真的把你养废了。”
雷声凄厉,叶存礼彻底说不出话来。
“带走吧。”
“……”
叶存礼被人押走,关回了房间。
赵清忆缀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到门口时,接过佣人递来的雨伞,她在门口撑起伞,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去。
灯火通明的屋内,男人从茶几上捞起一只墨镜,微微低头。女孩顺从地摊开手掌,接过。
赵清忆举着伞,眉心微皱,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叶敛将墨镜递过去,而后回头,朝赵清忆投去一记轻瞥。赵清忆浑身泛起一层冷意,撑着伞,慌忙踏进雨中。
闲杂人等都散去,叶敛走到门前将门关好,他抬手将叶存礼撒酒疯时拍亮的灯关掉大半,只留下门口的一盏。
孟年托着墨镜,还未戴上眼前便暗了。她听到声响,疑惑:“时间不早,您……”不走吗?
“我们的事还没有说完。”
孟年张了张嘴,脸慢慢红了,“喔……”
叶敛绕过她,又坐回到沙发上。
他手肘撑着膝,双手合十交握在身前,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知道一旦你点头同意后,将会面临怎么样的流言蜚语,请你相信,我可以替你解决掉所有的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不管是叶家,还是整个东城,没有人会跑到你面前乱说话。”
屋内一时静默。
叶敛顿了顿,又道:“像今晚的事,我其实做得很忐忑。”
孟年眨了下眼睛,“忐忑什么?”
“我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为你撑腰。”他低声道,“我会犹豫,担心你觉得我自作主张。”
孟年红着脸摇头,“你是为了我出头,我知道,我很感——”
“你不需要对我说谢,我会害怕听到这两个字。”
“如果你因为我帮了你而感激、心软,那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做的任何事都没想过要你回报。”
孟年的心口像是揣了上百只兔子,它们马上就要顺着喉咙从身体里奔跑出来。
她几乎就要招架不住男人如此坦诚热烈的自白。
孟年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温柔绅士,冷静沉稳,懂得尊重,体贴又包容,几乎包含了所有她欣赏的品质。
她的心房在逐步瓦解,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