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不虞,也不能让那帮气人的心情好了。
徐希回去就给印刷坊下令,“先印个一千册。”
墨夙的同门窈窕,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抡语》的雕版就是她做的,真是一边雕一边笑死。听徐希要印一千册,兴奋的应声,立马开印。
印刷出来的册子,大小和小说册子一样,来订购书册的商贾还以为是新出的小说,立马就想抢先购入。
要知道印刷坊出的小说册子,但凡识字,就没几个不喜欢看的,还是纸质册子,容易携带,背上几十本往哪个地方一卖都能赚一笔。
结果一打开,瞬间炸裂。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是君子坦荡的被我打死,小人被我追着打死的意思吗?”
“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是孔子的力量能徒手打开城门,却不想以力气大而被众人知晓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竟然是有一笔钱自远方送上门来,岂能不开心!?”
“我等虽读书不多,但孔圣人之语......亦不是这么注解的吧?”几个商贾一脸怀疑人生。
“看封面。”窈窕冷声提醒。
几个人赶紧看封面,哦,《抡语》,不是那个《论语》。
但这不是扭曲圣人言论吗?
“如此戏耍,是否不好?”有个商贾大胆的出声问。
窈窕嫌弃的撇嘴,“看结尾。”
几人又翻到最后一页,之间几行放大的字,写着:曲解圣贤非我意,博人一笑既如意,若能笑着学正语,人生无憾誓有义。
虽然学识难得,读书识字是一件光荣之事,但这些商贾也是家中富有之人,自小学得文章,而家中小儿们也是启蒙之时,拜了先生却不好好学。
要是这样的《抡语》拿给不勤学识的小儿少年们,的确能博人一笑,还能激发出他们对正语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写此书的人,果然用心良苦啊!”
窈窕双手抱臂,冷傲的接上一句,“那是。”
“长史,我想多进几本这个《抡语》,行不?”
“我也想多进一些。”
“还有我,我来一趟咸阳不容易,下一趟又要几个月。”
“对,我等都想多进一些。”
有钱赚,窈窕立马回去请示徐希。
徐希一脸被迫无奈的叹息道,“既然他们非要买,雕版太费功夫,那就再加印三千册吧。”
窈窕兴奋的回了几个商贾,立马加印。
崭新的书册子出来,几大商贾装车赶紧往外卖。
徐希派出管猗,荆轲和盖聂出去摆摊儿卖书,“卖初版。”
没有后置提醒标语的初版,只有教人打架抡拳的豪言。
管猗面无表情,荆轲一言难尽。
只有盖聂,一心信奉徐希不凡,认为她做事必有深意,脸不红气不喘的拿着书册子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喽!琅琊子最新注解书册《抡语》,替我们揭露不为人知的孔子和不为人知的儒学。”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买后悔!买了一本,想买十本,买了十本想买三千!”
“齐鲁壮汉孔夫子的真正形象,和他的三千猛男打手,打便列国无敌手,因天下无敌,高处不胜寒,遂回乡著书教学。”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全新注解《抡语》,讲解我们不曾理解到的另一面,和隐秘的细节!”
荆轲张着嘴,瞪着眼,望着他,很想走。
但他又不敢。
扭头看管猗,他不动如钟,左手握紧了剑柄,右手随时拔剑。
荆轲仰头望天:那群腐儒真造孽啊!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徐希。结果祖师爷遭殃了吧!
来往路过的人见突然多出来个摆摊儿吆喝卖书册的,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抡语》?你这字都写错了,印刷坊没有几个学问人啊。”
“就这,还能写错,却霸着纸张和印刷坊阴谋算计我等贵族士子,她徐福也不过如此。”
管猗听他们嘲讽徐希,拿起一本册子怼到脸上,冷声道,“没有错字,是你不识字。”
“明明就是错字......”嘲讽的士子还要反斥回去,被一旁的人拉住。
公输芸伸手拿过,飞快的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大变,惊的睁大眼,抖着声音,“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最新注解,要不要买几本回去看啊?”盖聂解释。
陈义神色阴沉的上来,掏出一缗半两钱,拿起两本就走。
盖聂一把抓住他,“小本生意,不干买一送一的买卖。”
陈义又摸了摸身上,只能还回去一本,拿着其中一本就赶紧跑回去找老师。
书册到姬纨手中时,摊位前已经喷骂起来了。
姬纨打开书页,脸色瞬间铁青,死死瞪出眼,立马就往后翻,越翻呼吸越急促,“放肆......放肆......谁准她们改的?谁准她们这么改的!?”
“圣贤之言,竟然如此曲解糟蹋!啊啊啊......”
一口血吐出来,倒了下去。
不等弟子出去请医者,门外已经有医者敲门了。
侯遇甚至提前一步来到了淳于越家中。
淳于越也很快见到了新版注解的《抡语》。
所有的圣贤之语,都被她扭曲成打人、打架、打废;要钱,要钱真开心!
不学礼,无以立。被曲解成:不学会礼仪来尊重我,我就打到你无法站立!?
见贤思齐焉。被扭曲成见到自己的七十一猛男打手,想起以前暴打齐国国君的往事。
弟子三千是孔夫子的三千打手......
当场两眼一阵发黑,脑子嗡鸣,半边身子就麻了。
“老师?老师?”
“父亲!!”
侯遇一听声音立马冲进去,“我是医者,快拿水来,给他一颗牛黄丸。”
牛黄丸塞下去,立马施针。
他的确于医道上极有天赋,侯廉把自己学的教给他,就让他跟着徐希,徐希又把他送去跟夏无且学了一年,自己也对徐希那些医书钻研精细,现在已经下针极稳。
淳于越吃了药,又被扎了针,慢慢缓过来,睁开眼就老泪纵横,“苍天啊!大地啊!世上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奸佞之人啊!?你是要亡我儒学一派吗?”
侯遇犹豫了下,还是出声接了话,“并不是,还有墨家和法家,也都没跑。”
淳于越两眼一怔,又开始发黑,脑子嗡鸣。
侯遇立马又扎上针,不过半天又把他扎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大家都一样,你就不用......”
他的意思淳于越懂了,他儿子淳于礼、淳于善和弟子们也懂了,徐福要搞死他们诸子百家所有人!
“如今时代变了,已不是春秋时期,亦不是混战时期,天下大统一了,之前的那些思想学说,有用的继承,没用可以让它们变成历史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谋取人类社会大发展。”侯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
淳于越听这话,抖着手怒指着他,“你......你是谁的人?”
“我老师琅琊子。”侯遇拱手敬道。
“你...滚!滚出去!老夫就是死,也不让你们来治!”淳于越脸色涨的青了又紫,有气无力的颤抖着撵人。
淳于礼他们也都怒瞪着他,“滚!滚出我家去!”
“休再踏进我家半步!”
侯遇皱着眉收了药箱就走,“人已经救活了,给我诊费,还有药钱。”
淳于越青紫着脸,指着装金银的箱子,让给他拿钱。
仆从立马拿了两缗钱出来。
侯遇接过,“还差一点。”
淳于越差点气死,抖着手让再拿。
几个弟子都从身上掏钱出来,全部扔给他。
侯遇装起来,还好心提醒,“你们记得请夏医来,他若不肯,可报我老师的名字。”
刚刚看过《抡语》的一众人,听他这话,夏无且要不肯,报上徐希的名字,她就打到夏无且爬不起来。
赵青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带歪,瞬间阴了脸,猛地甩头,甩出去。
侯遇拿着钱,让自己的弟子送回去,他赶往下一家。
不让他进门的,他就卖药,有急症就扎针。
小弟子有些不解,“老师,他们听说您出自少丞相府,就没有半点好脸色,直接大骂赶人,如此羞辱老师,老师为什么还要去给他们治病呢?”
侯遇笑呵呵道,“老师的老师说,这种病症不常见,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守株待兔,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弟子恍然明白,“校令长果然高明。如此既救了人,又增长了医术。”
“还卖了钱。”侯遇笑。
师生嘿嘿嘿乐。
从孙儿那拿到《抡语》的王翦也笑喷了,看一句就赞一句,“彩!”
“说得对!”
“对极!对极!”
“就得这么打!徐福大智慧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