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被使唤成宫女,踩踩身份都算轻的,某些方面的试探和警告,才是刀刀往心尖上扎。
赵熙行叹气,后宫的事儿,历朝历代都没清白的,倒是刘蕙的做法不无道理,长痛不如短痛,断干净了才不痛。
“你已经是我父皇嫔妃,一心一意侍奉天子,方是今后的正道。”赵熙行想起密探回报,那些光是听都觉得美好的流言,多话劝了句。
杨胭自嘲的笑笑,侍奉天子?自打去岁冬进宫,她第一次承恩晋封后,她就再没见过赵胤了,连天子的脸长什么样都模糊了。
赵熙行不便再言,转身离去,余光见得一溜刚才被宫人落下的礼,十几个官皮箱,寒声:“刘仁既然要娶吕氏了,就该想想今后怎么修身齐家,造福百姓,而不是心思都花在送礼上!礼全部抬回去!让刘仁充作江南水利的资赉!”
杨胭连忙要去吩咐宫人来抬,却又听得男子一声:“等等,那红红的是什么?”
杨胭顺着赵熙行目光看去,有个已经打开准备清点的官皮箱,里面是巴掌大的雕花小奁,几十种深浅不一的红,凑一堆好看得紧。
“胭脂,应是刘大人带来的江南好物,献给东宫内眷的。”杨胭解释,然而赵熙行下一刻的举动,惊得她半晌不敢动。
因为缃袍男子竟然弯下腰,修长的指尖打开一个个奁子,瞧瞧,闻闻,拈拈,认真挑选起来。
这可是圣人啊,除了唯一那位良家子,连身边宫女的脸都记不住,还闹出以为女子眉黛涂的是煤灰的笑话,如今却饶有兴致的在挑胭脂?
“诶,你过来,帮本殿挑挑,哪个好啊?”赵熙行转过头来,招呼杨胭,眉间有些犯愁,两手攥满了胭脂奁子。
杨胭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确认:“殿下您是……想送给良家子么?”
赵熙行摸摸鼻子,又冷了脸:“怎恁的多话?你来自江南,自然识货!本殿瞧着这些红色都一个样儿!”
杨胭憋住好笑,依言帮了忙,不多时选中一奁:“殿下就要这个罢,扬州脂粉,最负盛名,这种万金红应是戴春林香粉铺的最新款,西周闺中正是时兴呢。”(注1)
赵熙行左看看右瞧瞧,实在没觉得和其他有什么不同,但女人的事儿,他选择相信女人,遂接了放进荷包里,命人把剩下的礼还得退回去。
杨胭看着被外面传的青面獠牙的圣人,那般耐心又郑重的挑胭脂,选好了还如释重负,似乎已经想到美人面嫣,眸底提前就蓄满了笑意。
郎艳独绝,东宫殿,这一刻,尤其好看到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