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仿佛又看见他了。笑着,燃烧着,向后人们招手,那些将他踩在脚下,唾骂他遗忘他的后人们。
“既然第一步如此可怕,谁又愿意出头去走这一步呢?人人都不走,最后不就等于没人走了么?父皇难道认识这种糊涂蛋么?”赵玉质天真无邪的不解传来。
赵胤点点头,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应道:“有,有这种人,或者说,你们要始终相信,有这种人存在的……或许他就在你身边,或许他疾病缠身,或许他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你们一定能在他眸底……看到太阳。”
光。
是太阳的光啊,能将夜或者人心都点亮的光。自你眸底而始。
“所以啊,你们记住,踏出第一步的人,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赵胤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要让这世间都听清楚,“……都值得,不朽。”
你应当不朽。
在无尽的历史和更迭的时光中,你应当是永远高悬的太阳,以这山河的名义,不朽。
……
“如若一定要有一个踏出第一步的人,那么,请自我沈钰始。”青涩却坚定的声音传来,堂下一袭白衫的少年拜倒。
李玉质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拦,却在看到那毫无动摇的脊背时,手缩了回来,红着鼻头,压下发酸的涩意。
赵胤微怔。他印象中的平昌侯世子,是个整天逗鸟遛狗看尽盛京花的富贵郎,不识人间疾苦,也不知沧桑悲喜。
可他转念想到某茬,试探:“尔为了建功立业,这么热心的?虽说志向是没错,但盛京多人才,还轮不到你出头。”
“不!”沈钰抬眸,异常明亮的瞳仁,噙了稚嫩却干净的光,“陛下您说过,总要有第一个人的。如果这第一人,注定了是地狱和鲜血,我沈钰,愿往矣。”
顿了顿,少年郎单膝拜倒,行的是将士出征礼,沙场一去不回头,付尽英魂的礼。
“谁说是注定了地狱和鲜血?至少还有老夫垫在你前头!”
忽的,殿门打开,平昌侯沈圭大踏步进来,看了眼沈钰,红着眼,向赵胤请罪:“臣无诏而入,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