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下意识的往后退:“此不符夫子所授。夫子教学生常记礼义廉耻,天子脚下,有违君子之道。”
然后,那一瞬间,他见到了最亮的光,在男子眸底炸裂。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
沈银听着低低的吟唱,恍惚起来,漫天纸灰飞,如同魂灵归来作蝴蝶,依依不舍故人至。
“贾公,是个好夫子。”沈银吁出一口浊气,如此简单的一句,却好像要让人用一辈子去明白。
而这世间,明白人太少了。
谁又不是作茧自缚业火缠身,临到头了冤枉一个土馒头。
薛高雁笑笑。取下背上的龙吟弓,银白的弓身流转着凛冽的光,弓下曾染鲜血无数,都埋进了这片滚烫的土地。
男子高高举起了这面弓,日光鎏金,如同曾经无数个日夜里,他为这句话拉开了弓,将乱世斩得粉碎。
……
新科状元薛高雁。
白衣换做了鲜红状元袍,少年却愁眉苦脸,敲开了贾氏家塾的门,向那执卷男子深深一揖。
“学生,薛高雁,问夫子安。沈锡舞弊的事揭发后,便有几十位参考的穷书生偷偷来找我,说名次有鬼,请我为他们出头。于是学生查了,上面一位姓孙的主考官,才是幕后主导。不仅是沈锡,他还靠着点名之权,不合规矩的改了数十人的名次,总之提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公子,贬的都是出身下民的书生。”
“尔当如何?”男子一如既往淡淡的笑。
“那孙大人官拜三品,位高权重,学生连他面都见不到的人物。学生谨遵夫子教诲,一层层的递状子,可是每到半路就没了音信。官吏们还骂我是多管闲事,说扯出根带泥,我是唯恐天下不乱。”
少年卷起裤腿,膝盖都被磨得破皮,流脓,伤疤月余愈合不了。
那是他日日跪在衙门门口,请官老爷们彻查,为穷家书生讨个公道,然后日日被棍棒打回去,请他主持公道的书生们,却吓得连面也不敢露。
“那,尔又当如何?”男子磨墨,风轻云淡。
“按照夫子所授,刑部大理寺,沿着线查,已经查出有牵连的官老爷,多达十几人,最上面的就是孙大人,学生抽丝剥茧,总有一天能揭了汝等遮羞布!”少年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