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香帮着她把客房整理出来,前后扫洗,归置杂物,尼姑庵比不得侯府,沈银也不得不亲自动手,两人忙到黄昏才歇下来。
流香自然是满脸不平:“姑娘堂堂千金,何时吃过这种苦?好不容易落水激的寒症养好了,又要来这破地方受罪!”
沈银捻了佛香,熏着春日热闹起来的小飞虫,打趣道:“我这个当主子的还没嫌弃,你倒先满腹牢骚了。圣人罚我来省过,你还想着来享福不成?我只带了你一个来,以后什么活计,你也教着我些做,不然真过不下去。”
流香叹了口气,忿忿道:“姑娘,不是奴才吃不了苦,而是不明白圣人到底怎么想的!圣人一向疼你,落水又不是你的错,作何要让你担这苦!”
“做给天下人看,天家的面子金贵着哩,省过还是从轻了。”客房中就女子二人,沈银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流香只得把气咽了回去,扶了沈银去一旁歇息,还不忘把侯府带来的药罐子药炉摆了一溜,药味顿时湮了佛香。
二人舟车劳顿,晚膳用的是寺里的斋饭,更觉口舌无味,山间只闻鸟鸣虫嘶春水解冻,也是长夜无趣得很。
沈银在房里抄佛经抄得眼睛花了,便嘱了流香几句,自己披衣出门,顺着后山的小路走,看看山景,解解闷来。
善寺是个尼姑庵,不算大寺,暮色中佛相庄严,钟声悠远,青石板径积了一层落柳,似乎刻意没扫,就让碧叶儿自在的笼着,最热闹的只有铜坛里丈粗的佛香,热火朝天噼里啪啦的烧着。
一切都安静到如同梦境,能让人生起现世的恍惚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林间飘落的桂花。
而山下的盛京城,万家灯火繁花锦簇,更如走马花灯里的闪过的画儿,泛着一种极其真实的疏离感。
沈银顺着山道走,忽的看到后寺一处偏殿,亮着橘黄的灯火。
按理说佛门弟子都歇得早,再是辗转难眠的,也该去佛堂燃香,告罪两句尘心不安,并没有后寺还亮着灯的理儿。
沈银疑惑。壮着胆子往偏殿去,借着烛火映亮的纱窗往里瞧,还没看清楚是人是鬼,便听得里面主动一声。
“姑娘既有缘寻到此处,便请进吧。贫尼的茶刚煎好了,可以为姑娘斟上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