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洛夫子讲了他的变法之策。萧二郎听得两眼发光,频频颔首。
“待我登基之日,必拜夫子为三公之首的太师,主管变法事宜。”
萧二郎向洛夫子深深一揖,白衣落满日光,将他整个人浸在一片辉煌中。
辞别洛夫子,萧二郎刚从学堂出来,就看到赵大郎倚在廊边,黑脸等着他。
“你真准备变法?”
“为何不为。”
萧二郎没有丝毫迟疑,应得干脆。
要不是还有一分对他腰间缃色衣带的尊敬,赵大郎几乎恨不得揍他几拳。
“变法,可不是把法策写在圣旨上,颁下去就好了的事,没这么简单。我朝立国三百年,有谁变过法么?没有,你的祖先们,没一个变过。如今你想变,就是摸黑走夜路,不,是连路都不知在何方。你说,你想怎么变?”
赵大郎说得很急,拳头都攥紧了,然而萧二郎只是微笑,吐出四个字。
“我也不知。”
“那你疯了么!没一个人走过的路,你敢走?!你又算不得聪明,国策总被夫子骂的,十有会把自己逼到悬崖!前方一脚踏出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作何还要往前去!”
这次,再也没了对缃色衣带的尊敬,赵大郎干脆骂了起来,一心要打消二郎变法的念头。
然而,萧二郎只是眸子暗了暗,旋即,又恢复了浅浅的笑:“我自然……不如大郎聪明的。”
语调深处带了一股涩。
赵大郎还要说什么,却被萧二郎带到国子监红铜门口,看向了盛京一百零八街坊。
仅仅一门之隔。
门内槐影静谧,钟鸣鼎食,门外却哀鸿遍野,大周的饥荒闹了三月了,连这座天子脚下,也没能逃脱。
偏偏这般人间惨景中,还有着锦衣的官公子们,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议论着郊外的斑鸠肥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三百年王朝的荒唐,已经病入膏肓。
“你看,必须变。”萧二郎的声音从旁传来,淡淡的,坚毅的,“你放心。不聪明的人,自有‘不聪明’的办法。”
话似乎只说了一半。萧二郎安慰地拍拍赵大郎的肩,便转身离去。
“为什么?!”远远的,还传来赵大郎不理解的怒喝。
萧二郎没有回头,只是笑,解下缃色的衣带,一松手,任它飘扬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