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悬溺 慕拉 4333 字 2022-09-12

15

细密又酥麻的疼痛一直刺激着桑晚的神经,桑晚也终于听明白,终于知道闻野是在问什么。

被误会的怒气和委屈一起袭上心头,她一把推开闻野: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随便么,我只要是个男人都可以?”

闻野踉跄几步站稳。

桑晚眼尾泛着红,唇角却微微漾着一抹笑,她看着他的脸,很冷静地问:

“既然你都这么觉得了,那你现在碰我,不会觉得脏吗?”

路灯太远,光影不够明亮,闻野的身影一如既往的修长挺拔,灰暗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暗色之中,他沉默着,垂着眼睛,眼下的卧蚕很深。

桑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到他耳朵里,他觉得自己耳边轰隆隆作响。

桑晚已经疲惫到不想做任何解释,闻野的误解真的很伤她的心。

她怎么没有对他认真呢,如果只是玩玩,她才不会费那么大的劲给他过生日。

谈恋爱就该每天腻在一起吗?

她也有她的生活,她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生活重心都移到一个男人身上——

不,还不算男人,他现在在她看来,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孩。

桑晚不想再多做纠缠,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之后把手机屏幕面向闻野。

伤人的话她不想说,她想,闻野应该能懂她的意思。

闻野的目光抬起,定在桑晚的手机屏幕上,通讯录黑名单几个字,清晰的刺眼。

她把他拉黑了。

拉黑的意思就是……

这一认知让闻野瞬间觉得指尖发麻,连心脏也跟着发麻,久久没有反应。

桑晚确认闻野已经看清手机屏幕,放下手机,转身拿出钥匙摁了一下,车子滴滴亮起车灯。

她打开车门进去,停顿了大概五秒,才扯过安全带系上。

夜色之中,闻野站在原地,目送桑晚离去,车尾灯的亮光逐渐模糊,直到四周归于黑暗。

他似乎都没反应过来,一切好像来得太快太迅速。

适才那些嫉妒和不甘的情绪,这会儿缠缠绕绕的,萦在心口。

之后他就觉得心脏一抽,疼痛翻天覆地袭来。

他再一次,被她抛弃了。

一年多前,在那间民宿第一次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她。

少年人的爱慕青涩又汹涌,他允许自己放纵一次,犯一次错。

所以他才会和她有了那一晚。

虽然后来他生气于她不留只字片语的离去,可他从来没有后悔。

雪天再遇的时候,他是有一些恍惚的,漫天大雪之间,他看到她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梦。

要知道,分别后的那段时间,她吝啬的连他的梦都不愿光临。

她那么轻而易举地收走他的心,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就能甘愿把心双手奉上。

闻野觉得自己很卑微,哪怕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还是愿意飞蛾扑火,甚至,还成为了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

哪怕真的被桑晚再一次抛下,他都还是无法去恨她。

可是十八岁的那场梦,现在,应该要醒了,也是时候醒了。

桑晚一口气将车开出好远,心口憋闷得难受,看见路旁有家便利店,便停了车,走进去。

便利店的营业员按桑晚要求,给桑晚拿了一包烟。桑晚用手机扫码付钱时,营业员的眼神不住往桑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瞄。

斑驳的痕迹很是暧昧。

桑晚注意到,抬眸,冷冷地问:“看什么?”

营业员是个小姑娘,被桑晚这么一问,立即摇头。

她觉得桑晚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桑晚拿了烟,走出便利店,站在便利店不远处,垂着眸撕开香烟的塑料包装膜。

猝不及防的,烟突然被抢走。

桑晚冷着眸抬头看过去,看到了沈砚。

她没太多反应,沈砚出国有几天了,回来并不意外。

其实沈砚也刚从机场回来,半路见桑晚的车停在路边,就临时下了车。

他沉着眸从桑晚脖颈皮肤上扫过,眉头微蹙,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到她肩上。

感受着质感冰冷的西服带来的微弱暖意,桑晚敛着情绪,看着这张跟自己很像的脸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桑晚抿一抿唇,不吭声了。

沈砚看一眼手上的烟,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的不学,学这个。”

“心里烦。”

“出什么事了?”

桑晚不想说,倒是沈砚自己看出几分。

“你身上怎么回事?”

桑晚往前走几步,随口应付:“被狗咬了。”

“……”

走了几步后,她停住,回头,问沈砚:“喝一杯吗?”

桑晚回来沈家的时候,沈砚已经十八岁,刚刚成年的他知道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妹妹,他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们都不是热烈开朗的性格,距离保持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显得陌生。

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喝酒,还是第一次。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桑晚的头发胡乱飞舞。

她坐在汽车引擎盖上,手指用力,啤酒易拉罐被捏的变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瓶酒。

沈砚没有阻止她,由着她喝。

等买的酒都喝完了,桑晚才拢了拢身上的西服外套,低着声开口:“你跟小竹分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直陪着桑晚的沈砚,在沉默中望向江面,深夜的江水涛涛,仿佛他心内的暗涌。

他沉静地说:“小晚,我已经结婚了。”

桑晚勾着唇角,盯着沈砚的脸:“结婚了就不能回答了?”

“现在提这个,是对你嫂子的不尊重。”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和嫂子有感情么?”

沈砚没有回答。

反而问桑晚:“你分手了?”

桑晚脸上表情滞了一下,随后表现得云淡风轻。

“对啊,分了。”

她分手了。

跟闻野。

当重新意识到这一点,桑晚竟后知后觉的有几分难过情绪。

这可太不像她了。

以往她分手,从来都是摆摆手说再见,潇洒又绝情。

但是对于闻野,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

“分了就算了,总会有更好的。”

沈砚安慰起人来,安慰了又像没安慰。

桑晚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以前梁芮竹怎么会喜欢像木头一样的沈砚。

沈砚没有问桑晚她是因为什么而分手,他觉得这是桑晚的私事。

但他提起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跑去跟外公吵架?”

桑晚收了笑意,连日来压抑住的情绪,摧枯拉朽般奔涌而出,让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心口发疼。

“哥,”她忍着发颤的嗓音,问沈砚,“我是你妹妹吗?”

沈砚皱起眉头,不知桑晚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

桑晚眼里突然泛起泪光,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吧,她觉得好累,绷着的情绪有随时崩塌的趋势。

沈砚从未见过桑晚这样,印象里,他的妹妹永远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打不到她的样子。

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尾的湿润,然后手掌移到她脑后,曲指揉揉她脑袋,手指陷进柔软的头发里。

“哭什么。”

他像在哄一个小孩。

桑晚从未被人这样哄过,记忆里,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曾这样哄过她。

如今哥哥的脸,和模糊的父亲的脸重叠,她拼命压制住的情绪再没办法控制,心底的委屈涌上来,眼泪瞬间掉落。

她真的委屈。

这十年里她所认为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这几个月,她用心对待的人,却将她误会——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为什么还会因为分手而难过。

是她自己提的啊,她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她想,肯定不是因为分手,肯定是因为外公。

沈砚第一次见桑晚这样哭,他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身体僵硬着,有一丢丢的无措。

很快,桑晚就不愿意再哭了,她倔强地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不想让自己成为软弱的人。

眼泪这东西,最不值钱,最没用。

兄妹俩在江边坐了一会,之后沈砚的司机过来,将两人送回了沈家。

沈老爷子一早就睡了,隔天早上起来,知道昨晚已经桑晚回来,就特意让秦姨准备了一些桑晚喜欢吃的东西。

早晨的日光倾泻进餐厅,沈砚和老爷子各坐在餐桌边用餐。

沈砚注意到今天的早餐差不多都是平时桑晚喜欢的,不由得看向自己外公。

老人沉着张脸,似乎在故意表示这与他无关。

“小晚应该不会下来吃早餐,她昨夜喝了很多酒,估计会睡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