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这么揪细,让人心里没底。素以只有提防着,小心翼翼的答,“回娘娘的话,奴才今年二十了。”
皇后回过头看小公爷,“比你还大点儿。”
小公爷摸着鼻子咳嗽,“大了一岁那也叫大?”不理他姐姐,上下一通打量人家姑娘,语带温存的憋着嗓子问,“才刚说病了,是昨儿夜里染了寒气?我瞧瞧,遭了大罪,都瘦了。”
素以太阳穴上一蹦,心道这是双什么眼睛,竟还看出她瘦了!她悄悄撩了下眼皮,朝廷有恩赦,丁忧不当值,小公爷穿长袍马褂,腰上挂的活计底下飘着穗子,一副家常的打扮。进宫前狠收拾过了,看着还算齐头整脸。不像守灵那几天,头发乱糟糟,下巴上冒着青胡髭,那模样就像号子里关押的犯人。
她出于礼貌笑了笑,“谢小公爷垂询,奴才底子好,病起来时候不长的。出身汗,这会儿也差不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皇后主子发了话,提铃的事儿先忍两天。我这儿琢磨出个招儿,你们内务府采买不是也派女人吗?等你这趟业障过了,我通通路子让你上那儿去。宫里宫外两头跑,一年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他这份殷情叫人不敢生受,素以迟疑着,“您太客气了,我手上没门道,干不了这个。再说抛头露脸的,都是司里上了年纪的嬷嬷……”
小公爷愣了愣,“倒也是,不过咱们祁人和汉人不同,也不在乎那点不是。”
皇后看他脑子发晕,沉着脸重重清了清嗓子,“你一个爷们儿家,操心那些个,不成话!还是好好筹备着,下月秋弥要你们侍卫处随扈的。你丁忧出缺,这上头不能免。一则是昆家体面,二则,皇上身边有自己人,我心里也踏实。”
那些道理小公爷都明白,朝廷里皇亲国戚多,底下妃嫔娘家人丁都不单薄。一个个在皇帝左右讨好,皇后生怕给人占了先,动摇昆家根基。
小公爷诺诺应着,“娘娘放心,这个我知道。”随即一扫素以,“姑娘去过热河没有?那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比京城强多了。可惜今年天冷得早,换了往年,这个时节正是金秋,风也没那么烈性……”转脸对皇后道,“主子爷说这趟秋狝时候不对,不打算带后宫随扈。娘娘同行,大约得到明年交夏避暑。皇上行辕外头我能周全,行在里头我可顾不上。要不娘娘把素姑娘调拨过去得了,她是麻利人,不说近身伺候,就是零散地方搭把手,咱们彼此也好照应。”
他打什么算盘,皇后心里再清楚没有。秋狝是上下旗巴图鲁和蒙古勇士角力的一场盛宴,皇帝心情好,得胜者可以随意请赏。讨物件讨女人,只要不过分,通常都会得到允许。恩佑这半瓶子醋,这回可能是想加把劲拔个头筹,好赢个管家奶奶回府去。
皇后瞟一眼旁边侍立的姑娘,很好,不显山不露水,连两只手都摆得很持重。四品官的闺女,门第虽低了点,只要人品过得去,讨来做个侧福晋还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她两回在皇帝面前出洋相,不知道是不是成心。说实在的,这种事无非两种可能,要不是大意真傻,那就是精明果敢透了。皇后再三的审视,还是吃不太准。知人知面不知心,自打她嫁进礼亲王府起,各种各样的女人见得太多了。表面恭顺,背地里使阴招耍手段,现在的女孩儿都不简单呐!
皇后抻抻胸前的五谷丰登彩帨,“人是后扈处和内务府指派,我巴巴儿下懿旨倒不好。横竖还有几天,先搁一搁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家里那位,额涅差人传话来,不论好歹,进了门就是一家子……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