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防风邶躺到榻上,小夭也躺下,盖好被子,“我哥哥如今完全镇不住场面,我的身份不见得管用,待会儿人家要硬搜,我也没办法。”

防风邶不说话,小夭觉得他今晚十分怪异,正狐疑地琢磨,听到外面闹腾起来了。

小夭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静静等待。

她低声问:“你究竟干了什么?不会是去刺杀轩辕王吧?应该不是,多少刺客轰轰烈烈而来,凄凄惨惨而死,你这么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干这种傻事。”

防风邶依旧不理她。

小夭叹气,“真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浪荡子!”

婢女来敲门,小夭配合地让她敲了几下,才装出刚睡醒的样子问:“怎么了?外面闹什么呢?”

婢女回道:“是世子带兵在抓人。”

“岳梁?”小夭披衣而起,“他打算搜府吗?表哥怎么说?”

“王子还昏睡着呢!”

另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地说:“王姬,快点穿好衣服吧!士兵已经搜了王子的屋子,把王子的屋子翻得乱七八糟,衣服都挑破了,奴婢怕他们待会儿冲进来冒犯到您!”

小夭不禁捏了捏拳头,不得不佩服玱玹真是能忍,堂堂王子竟然由着几个士兵搜自己的房间,乱翻自己的东西。

小夭打开门,让两个婢女进来,她端坐到榻上。

两个婢女小声提议:“那些士兵都很粗鲁,不如王姬暂

时回避一下,奴婢们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小夭笑笑,“没关系,我也正好见识一下。”

几队士兵正挨着房间搜,似乎都听说过小夭的泼辣名气,都刻意避开。一队搜到了阿念的房间,士兵没客气,海棠刚一开门,他们就想往里冲,海棠也没客气,立即动手。海棠是高辛王训练来保护阿念的,对付这几个士兵自然小菜一碟。

小夭坐在榻上,看得直笑。

轩辕的士兵向来以悍勇著称,在四个低等神族的指挥下,一下子竟然摆出了阵形,将海棠团团围住,海棠开始渐渐显得吃力。

小夭暗叹,难怪轩辕王令天下畏惧,就这么一群普通的人族士兵都丝毫不畏惧灵力高强的神族。

阿念走出了屋子,挥手射出一排冰刃,将几个士兵射倒,但她也很有分寸,没伤及性命。更多的士兵拥了进来,结成阵形,围攻阿念,还有两个驱策坐骑的妖族立在半空。看样子是打算观察清楚后,一击必杀。

小夭对婢女说:“你去问问岳梁,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个婢女迟疑着不敢,另一个婢女却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口,扬声问:“王姬问世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瞬后,岳梁赔着笑走了进来,给端坐在榻上的小夭行礼,“表姐何来此言?”起身时,眼睛滴溜溜地把屋子扫了一圈。

小夭笑着说:“你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一点眼色没有。你看看那个婢女,你觉得一般人能用得了吗?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是你身边,要找出模样这般好、灵力又这般高的女子,只怕也没一个。”

岳梁不阴不阳地说:“我以为是表姐的人。”

“不是,是我妹妹的。”小夭指指阿念。

岳梁脸色变了,大喝一声“住手”。

岳梁的脸色很难看,“高辛王姬来了,表姐却隐匿不奏?”更怒的是,竟然没有人通知他。

小夭笑眯眯地说:“你以为我想隐匿就能隐匿?不过是外爷懒得让你们知道而已,怕你们几个动什么歪主意,扰了我妹妹的清净,不信你回去问你爹!”

岳梁这边住手了,阿念却没住手,把对玱玹的伤心、小夭的讨厌全部发泄到了轩辕士兵身上,把所有士兵都打倒在地,还怒问:“想动手的都过来!”

岳梁知道了轩辕王默许阿念在此,心里再怒,也不敢给小夭甩脸子了。他赔着笑说:“还请表姐安抚一下王姬,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完全不知道。”

小夭站起,拉开纱帘,让岳梁看,“要不要仔细搜搜我的房间呢?”

岳梁忙道:“不敢,不敢。”却仍旧是扫了一眼,只见被褥零乱,显然是匆匆起身,榻角还有一件大红的绣花抹胸若隐若现。岳梁不禁心里一荡,下意识地看向小夭的胸,表姐只怕没穿…

小夭也看到了自己的抹胸,脸色立变,忙放下纱帘,冷了脸,强装着镇定说:“出去!”

岳梁越发心里痒痒,恨不得能摸一把,可再有色心,也不敢动小夭,只能退了出去。

岳梁琢磨着小夭的房间他已经看过,并不像藏了人,现在他怀疑的是阿念。可士兵都被阿念放倒在地,他不想和阿念直接起冲突。毕竟小夭算是半个自己人,有什么不周,和爷爷还好交代,可如果对阿念真有失礼之处,那就是对高辛的公然挑衅。

岳梁想了想,命人退出小院,却在外面守着,一边给阿念赔罪,一边说:“因为有奸徒作恶,怕王姬遇险,所以特意派兵保护。”

阿念深恨岳梁带坏了玱玹,巴不得岳梁说错话,让她借题发挥,狠狠揍他一顿,再去和轩辕王告状,可岳梁曲意奉承,硬是让阿念一个错都挑不出,只能气鼓鼓地回了屋

子。因为很坦然,阿念对外面的士兵是一点不在乎。

外面渐渐安静了,两个婢女行礼退出,把门关上。

小夭熄了灯,坐到榻上,把纱帘放下,掀开被子,露出防风邶的头,低声问:“没闷死吧?”

防风邶闭着眼睛没理她,小夭也不能点灯,只能手塞进被子里去摸他的手,搭在他腕上,查看他的伤势,刚才喂给他的稀世灵药没有发生一点作用。

小夭猛地放开他的手,躺倒,呆呆地盯着帐顶。

半晌后,她才问:“你究竟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防风邶的声音很冷。

小夭不吭声,好一会儿后说:“你爱是谁就是谁吧!”

防风邶半撑起身子,头缓缓地伏下,唇就要挨着她的脖子,小夭的手挡了下,“别!”他的唇挨在了她的掌心。

防风邶立即躺了回去,小夭侧身而躺,把手腕递给他,“咬这里。”

“为什么那里不行?”防风邶的脸很冷。

小夭开始很怀念随意随性、风趣无赖的防风邶,“你说呢?防风邶!”

防风邶沉默了一瞬,扶着小夭的手腕,几颗尖尖的小獠牙,刺破了小夭的手腕,这是小夭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吸她的血,并不觉得痛,反而有种凉飕飕的快感。

小夭专注地看着防风邶,防风邶扫了一眼小夭,小夭立即乖乖地闭上眼睛。她郁闷!她还是怕他啊!

好一会儿后,小夭觉得头有些晕,却没吭声,这里是轩辕城,他的伤必须尽快好!

防风邶停止了吮血,他轻轻舔舐着小夭的伤口,小夭的血凝住,不再往外流,等他放下小夭的手腕,已经看不出是伤,只像一个激烈的吻痕。

防风邶轻声叫:“小夭。”

小夭睁不开眼睛,喃喃说:“没事,你疗伤,我睡一觉就好。”

防风邶翻了翻小夭的疗伤药,拣出一瓶玉髓,喂着小夭吃了。

防风邶躺下,闭目疗伤。

小夭一觉睡到快晌午才醒,她睁开眼睛,立即去看防风邶,看他依旧闭目静静躺着,才放下心来。

小夭知道他虽不能动,却能听得见,低声说:“我饿了,去吃点东西。不会有人进来,你安心疗伤。”

小夭起身,把纱帘掩好,走到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把衣服换了,梳好头发,走了出去。边走边下毒,在门口又布了一层毒药,才放心。

昨夜敢大声传话给岳梁的婢女正在庭院内侍弄花草,小

夭对她悄声吩咐:“看着他们。”就凭昨夜她敢对岳梁传话,小夭肯定她是玱玹的人。

那婢女提着水壶,扫了一眼庭院外守着的士兵,回道:“奴婢明白,若有事,奴婢必会立即闹起来。”

小夭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潇潇。”

小夭去玱玹屋里,阿念也在,玱玹仍懒懒地半躺在榻上,满屋狼藉,衣箱敞着,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几件被撕毁的衣袍。

阿念怒气冲冲地说着昨夜的事,玱玹也好似十分生气,一遍遍承诺,必要去找岳梁算账。

阿念看到小夭进来,心中有一丝畏惧,瞪了小夭一眼,离开了。

小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啧啧两声,“他们不会连你的身子都搜了一遍吧?”

玱玹笑笑,“那倒没有,只是掀开被子看了两眼。”

小夭沉默了,他们竟然真敢!

玱玹大叫一声:“来人!”

婢女立即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小夭和玱玹一起洗了脸,漱了口。

婢女送来饭菜,小夭吃饭。

玱玹说:“昨夜应该算是奇耻大辱,我好像再没血性也该发作一下,所以我得去找他们算账,你若觉得这里乌烟瘴气,就带阿念回朝云峰。”

小夭说:“你问一下是为了什么岳梁要亲自带兵搜查。”

“你不说,我也得要他们给我个交代。”玱玹苍白着脸,出去了。

小夭吃完饭,回了自己屋子。

小夭怕扰到相柳疗伤,刚一进门,就低声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