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豆卢钦望拜相一事,朝廷中还未有定论,但政事堂中已经出现了重大的人事调整。
原鸾台纳言姚璹上表自辞,并荐侍郎杨再思继任宰相并主持鸾台事务。圣皇予以批准,并以姚璹为麟台监。杨再思拜相之后,便即刻举荐郑杲担任洛州长史。
郑杲就任洛州长史后,接下来便上书陈事,直言朝廷迁民编户存在重大的失误,大量生民虽已在籍、但却都是虚户,根本无田可授,农时错过、已经是民疾如火,若再放任不理,入秋之前,河洛之间必会饿殍遍野。
基于这一点,郑杲提出两条解决的策略,第一是整顿漕运,加大江南漕米的输济力度,第二是以役代耕、以工为赈,征集已经编入籍户的丁男参与漕渠运输,确保各边土贡并秋税诸物能够准时运抵神都。
同时诸州庸工折课入钱,作为朝廷整浚河道、增加漕运量的工事本钱。同时在朝百司捉钱令史兼领工长,组织丁力参与河道输济。
此议一出,顿时成为朝局之内的焦点,毕竟大势倾轧再怎么激烈,百官也都各有衣食耗用的实际问题,而朝廷如今财政状况也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甚至一些流外胥员都出现了俸料被克扣剥夺的问题。
对于洛州长史郑杲所提议的改革方案,圣皇武则天也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度,制令百司各荐能士,随堂参议,尽快整合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略出来。
与此同时,圣皇又制令吏部天官补授相关的人才,选任相关诸司。李潼的丈人唐修忠及时进献一份《伊洛水文图籍》,详录河洛周边河流川渠概况,得以脱颖而出,被选授为都水使者。
这一系列的变故,集中在了四月中旬的几天,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奠定了一个改革漕运的基础。
而且李潼在这当中参与度极高,除了最开始几桩高层的人事调整是通过政治交换完成,后续无论是郑杲的进言,还是唐修忠的献书,其实都是作为代王喉舌而发声。
李潼也并不忌讳掩饰他干政的痕迹,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当务之急,而且从他结束服丧、回到神都开始,便已经跟他奶奶进行了一系列的沟通。
此前之所以迟迟难行,那是因为要作这样一件牵连广泛的事情,没有一个相对成熟的班底。任何内政方面的改革,无论方案多么成熟,一定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
如果所组建起来的事务班底彼此之间还互相掣肘,不能通力合作,那么无论朝廷当下恶劣的财政,还是紧张敏感的气氛,都不足以支撑不成熟的尝试,只会加大朝廷的内耗。
而且说实话,李潼此前种种陈策,其实也都难免纸上谈兵之嫌,武则天就算对此有认同与看好,真正将要落实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犹豫不定。
不过,西京飞钱获利惊人,也激发了武则天的信心与底气,开始重新审视、评估这一系列事务调整的可行性。再说有了飞钱方面的财政补充,即便这一轮改革不能达成预期的效果,也能有外财托底,不至于让朝事崩溃。
对于李潼来说,在眼下这样一个时机推行这一系列的改革,是在保证争权夺利的同时还能不废正常的内政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