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位重,对上参辅、制约君王,对下节制百官、布政天下,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绝对是难辞其咎。如果事态继续发酵,当下这套宰相班子都极有可能被集体颠覆。
看到诸宰相叩拜请罪,李潼下意识望向坐在席中的魏王武承嗣以及梁王武三思,心中自有浓浓的怀疑。
当下这一套宰相班子,尤其是凤阁侍郎李昭德,本身就是在架空武氏诸王执政权之后搭建起来。如果能借由此案将一众宰相都扫出朝堂,武氏诸王处境自然会得到极大改善。
别的不说,如果不是武氏诸王被扫出政事堂,李潼也不可能上位如此顺利,甚至连眼下这套王府班子都未必能组建起来,更不要说闲得没事便跟武家这几个货瞪眼了。
跟李潼怀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此刻殿中不少人都在用视线余光打量着魏王等。不过武承嗣脸上却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同样也是神情肃穆,眉头深皱,尤其在感受到众人视线扫射之后,额间更是隐现冷汗。
“朕以国事相付,却有狂逆凶恶至斯,罪当然是有的!可是论罪之前,眼前事该要怎么做?”
武则天继续拍案怒声,眸光一转,盯住魏王武承嗣:“魏王可有计陈?”
李潼听到这话,心中不免一突,绕过诸宰相直问武承嗣,虽然也表示他奶奶有怀疑而作试探,但也何尝不是武则天心里已经对宰相们大为不满。
武承嗣被点名提问,忙不迭起身行入殿中跪拜,口中则说道:“臣高位荣养,久离时事,乍闻凶迹,实在、实在未有……但贼徒如此罔顾国法天威,臣请严查到底,一定要将凶徒极刑示威!”
听到武承嗣的回答,李潼对其人的怀疑不免打消些许。如果这事情是武承嗣使人做的,自然是要有后续衔接,但武承嗣眼下的表现,却是一如既往的低能,一通废话,啥也不行。
当然也不排除这家伙涨智商了,扮猪吃虎,保持低调,并不呲牙,通过自己的低能无害来摘取胜利果实。
殿上的武则天在听完武承嗣的回答后,眉头也是一舒一皱,显然跟李潼是有着类似的思考过程。她默然片刻后,又望回凤阁侍郎李昭德,说道:“魏王所教,恰指当务之急。深查凶案,严索恶徒,决不轻饶!”
李昭德叩拜道:“臣请率员亲往调查!肃政台、尚书秋官并司刑寺即刻推审旧案,内外通讯,并力追凶!”
贼徒如此大胆,敢在两京之间行凶,而且还没有即时落网,可见绝不是什么跨境作案。翻引旧案,追查相关,同时实地调查,这也是正常该有的操作。
但是如此一来,便不免会引发新一轮的震荡,直接打断长寿改元之后酷吏冤狱被暂时压制住的状态。旧案翻引之下,究竟还会翻起什么波澜,实在不可预知。而一旦这么做,最直接的后果是酷吏们又会横行于世。
不过站在李昭德的立场上,他不这么建言也不行。这一桩案事打的是整个朝廷的脸,他身为宰相,如果还要提议大事化小,那真的是在找死,而且还是身败名裂的那一种。
李昭德话音刚落,肃政大夫魏元忠也表态道:“此番凶迹,狂悖至极,已经不可目作凶案,当作谋逆察之!臣请出两衙精军,从严追查!”
“可,授河内王懿宗左金吾卫大将军、行军总管,与凤阁李侍郎同往追逆,一旦查实,就地诛杀!”
听到宰相陈奏,武则天便点头说道:“肃政台等有司各遣干员,随军而出,从速追查,不可纵失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