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抓住门仆的手腕作央求状,神色不免显得更加忧苦:“还有几户贵邸药料需要急送,浪费太多时间,恐要滞留坊中,肯定要受铺主斥骂。”
门仆有些不耐烦,刚待抬手将人推下去,却见对方有些寒酸的掏出一枚湿漉漉满是汗水的开元通宝,一脸肉疼的往他手中塞,他有些嫌弃有些好笑的接过那枚铜钱,又说道:“取货引来吧。”
苏约忙不迭将一张药单递了上去,门仆拿回门内,不旋踵又返回来,将药单递了回来,背面已经加印一个“时邕坊、弓”的浅印,并随手丢回给苏约并冷哼道:“瞧你寒伧可怜,赏个方便。我是认得你样貌,若是货品不合适,一定老拳送你!”
“多谢,多谢!”
苏约连连对门仆拱手作揖,然后便将药单揣起,一路疾行走出坊门。
离开时邕坊后,他也不再去别处,直接行入了北市中。北市繁华之地,虽然也受到街徒坊丁盘查的影响,但市中仍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市中七折八转,苏约来到一家新开的粮货铺子,向着当铺迎客的铺员点点头,然后便行入铺中,穿过前堂直入后居。
这里早有数人在等待,见苏约走进来,俱都连忙起身道:“苏先生。”
“好运气,讨来一张门引,稍后你们出城可以更得便利。”
苏约从怀中掏出那一张药单,将之丢给其中一个手指细长之人,对方接过纸张后,拿在手里搓揉片刻,并在手心吐上口水,一点点拍润纸张,片刻后便很轻松的将药单正面揭下,露出一张只有门引的纸张。
这时候,苏约也已经洗掉脸上姜色,并顺便换了一身更显光鲜的薄绸长袍,此前的落拓气质顿时不见,整个人也显得更加有神采。
他接过纸来刷刷写上“掏溷”二字,一般权贵官人门第,所谓门引都有一定的级别,这种只写坊名与主人姓氏是最低级的,只用作门内庶杂琐事留作凭计,在外则意义不大,不可当作什么印令使用。
但凡事都有一个例外,比如苏约从弓家门前诈来的这一张,或许不能凭此登堂入室,但用来唬一唬街面上那些坊丁衙役们足够了。
毕竟洛北时邕坊只有一户人家姓弓,就是洛阳令弓嗣明。换了另外一家哪怕更加庄重的门引,在眼下洛阳街面上,也远不如弓家这一份好使。
几个壮汉已经码好驴车,车板上用麻绳捆扎着几个硕大木桶,尽管外间有稻草层层包裹,仍然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
看着几个短褐壮汉将要起行,苏约又对他们说道:“此行只盼能顺利,不要生出波折。你们要记住,车中载物一旦被发现,无论你们牵不牵扯其余,本身都是必死无疑。若能口舌严密,贵人绝不负此忠义,家小仍有所养!”
“我等明白,既然敢为,便不惧一死!一旦事泄,即刻街上求死,若为生执,必是负义!”
几人抱拳叉手,庄重作答,然后便驱赶着驴车离开了这一处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