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愧亏了你的茶水钱!”其中一个姓周的客官最为阔绰,站起身,从钱袋子掏出两锭大银,直接丢在了说书人面前。
“那小老儿就多谢了!”说书人也要养家糊口,顿时眼神发亮,跳过书中英雄长相部分,开始
讲述他们的传奇,“他们三个,起初在太学之时,便暂露头角。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太学里的教授都说,他年金榜之上,他们三个…”
“你又瞎编了,他们当年,成绩只算中上而已!”
“教授才不喜欢他们呢,总觉得他们爱惹事!”
“他们在同窗之中人缘倒是不错,特别是那刘继业,出手极为大方!”
“嗯,刘师兄我记得,他还请大伙喝过花酒。不过他现在肯定不承认,他家娘子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据说动起手来,一个能打他俩!”
“刘师兄那是舍不得用力气打!”
“打老婆用出吃奶的力气,算英雄么?”
…
众客官再度出言纠正,一个比一个说得大声。倒让说书的李老头儿插不上话,只能在书案后频频点头讪笑。
那女掌柜许非烟,则只管继续信手弹琵琶,仿佛客人们都在引吭高歌,需要自己拿琵琶伴奏一般。
那书中三位主角,她可是很久没有见到了。也不知道他们三兄弟,如今过得可好?官场险恶,终究不是十里秦淮。。十里秦淮顶多骗人的银子,官场当中,稍不留神,却会丢掉性命。
正默默地替三人担心着,忽然,看客中跳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身面对众人,振臂高呼:“列位,且听常某一言。他们三个,与我等年相近,阅历相似。四年前先走了一步,投笔从戎,杀敌疆场,才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如今眼看着封妻荫子在即。我等也是国子监贡生,跟他们读的同样的书
,练得同样的拳脚枪棒,与其在这里听他们三个的传奇,哪如也去朝鲜一展身手?!”
“常师兄说的对!”一名姓杜的贡生激动的浑身颤抖,拍案而起,“强敌在外,我辈读书人,焉能充耳不闻,躲在脂粉堆里做个酸腐书生?我杜子腾愿跟随常师兄一道,投笔从戎,杀贼报国!”
“在下虽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却也愿与常兄同往!”
“倭寇猖狂,背信弃义,欺我属国,犯我疆土,是可忍,熟不可忍?”
“走,一起去朝鲜!”
“去舟师营,张师兄过些日子肯定会回来补给!”
“去海防营,我跟刘师兄一起喝过花酒。他杀敌时,不能不带着我!”
“同去!同去!”
…
一张张年青的面孔,充满了豪气。大伙没心思继续听书,纷纷起身,催促女校书许非烟将花船泊向河岸。
那女校书眼看着今晚就要亏本儿,却不着急。只管点头吩咐艄公将船只驶向河畔,然后站起身,食指飞速在琵琶上滑动,竟奏响了一阙《出塞曲》,权当给满船的好男儿送行。
只有那说评书的老九,见大伙忽然间就要走,心中好生着急。却又没胆子追,坐在书案后,手扶额头,小声嘟囔,“客官,小老儿知道你们前程似锦,可是也别忘了小老儿的茶水钱啊!”
四年后,东海之滨,朝霞如火。
三艘巨大战舰,乘风破浪,船帆被霞光染红,宛若三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最前方的主战舰上,李彤扶着船舷远眺,目光仿佛能穿越万里,看到水天相接的终点。
“姐夫,我姐问你,倭寇已经被赶回老窝了,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刘继业笑呵呵地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大声追问。
“我听那干丝蜡舶主特谢拉说,由大明沿着海岸向西,然后再向南绕过一个叫好望角的地方,就可见到另外一片水域。接下来继续沿着海岸往北走,还可以抵达他的故乡!”李彤想了想,继续望着远方,缓缓回应,“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世界很大,风物各不相同。与其听人说,不如自己亲眼去看看!”
朝阳跳出水面,刹那间,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大明长歌》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