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又一道闪电当空落下,照亮发号施令者刚毅的身影。宛若一座黑铁塔般,牢牢地钉在舵楼位置。控制船舵的手臂上,青筋虬结,就像一根根精钢打造的锁链。在“锁链”尽头,则是一双宽阔的肩膀,岩石般,任凭头顶雷声滚滚,耳畔狂风怒号,都始终巍然不动!
“邓舶主,给,上等绍兴女儿红,暖暖身子!”有两个披着蓑衣的青年海客,拎着酒葫芦快步冲向舵楼,大声向掌舵的黑铁塔发出邀请,“船舵暂且交给我们,等你暖和过来,再继续调兵遣将!”
“李佥事,张将军,折煞末将了!”黑铁塔虽然将惊涛骇浪视若无物,对两位给自己递送酒水的青年,却尊敬有加。慌忙抓紧船舵,躬下身体,大声推辞,“末将何德何能,敢让两位亲自送酒助力?!这里风浪大,还请两位将军赶紧回舱。末将是走惯了海的,不需要休息,也能再坚持一两个时辰!”
“邓舶主,您千万别客气。我们哥俩拖着您到大海上冒险,已经做得很过分。怎么可以让您老一个人在风雨苦苦支撑,自己却躲在船舱里什么都不干?!”
“可不是么,邓舶主。咱们不是事先说好了么,到了海上,就没有什么佥事、参将和末将,您老是舶主,我们是货主李有德
和张发财!哪有遇到风浪,光让舶主受苦,货主却躺在船舱之中睡大觉的道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白净的胖子也冲了过来,扯开嗓子给前面两个青年帮腔:“是啊,邓将军,我姐夫和永贵说得对,您老千万别跟他们俩客气。太客气了,就容易露出破绽。万一到了长崎那边,被倭国人发觉,大伙就前功尽弃了!”
“刘游击,刘老板教训的是,末,小老儿谨记在心!”铁塔般的邓舶主楞了楞,讪笑地躬身。一股股雨水,沿着灰白色的发稍,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永贵,守义,你们俩不要多嘴,邓老前辈身经百战,还用得到你们提醒?!”被刘游击称作姐夫的李佥事,迅速扭头,冲着另外两个人大声数落。
胖胖的刘游击和粗壮的张参将,立刻红了连,讪笑着向铁塔般的邓舶主赔罪:“可不是,我们哥俩的确多嘴了。您老别往心里头去。等到了岸,我们哥俩给您斟酒认错!”
“使不得,使不得!二位将军,不,不,二位老板,小老儿刚才的确一时糊涂,忘记了先前的约定!”邓舶主人长得像一座铁塔,内心也如钢铁般正直。再度弯了下腰,坦然认错,“亏得二位提醒得及时,否则,万一小老儿说惯了嘴儿,改不过来,可就耽误李佥,李老板的大事!”
“邓舶主切莫谦虚!”见邓姓舶主话说得认真,那扮做货主的李佥事连忙侧开身体,笑着摆手,“您老刚才是忙着应付风浪,才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而已。路还远着呢,您老早晚都能适应,哪里用的到他们多事儿!咱们不说这些了,都是自己人,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就生分了。您老歇口气儿,船舵交给我!虽然我以前掌舵机会不多,但好在有两膀子蛮力,替您支撑一时片刻,应该没啥问题!”
“还是交给我吧,我比姐夫你力气还大!”白胖子向前跨了一步,抬手就去抢邓舶主手里的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