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州就在汉江下游,距离王京五十多里远处。倭寇大约出兵一万六千到八千之间。驻守幸州的是朝鲜名将权粟,其麾下儿郎大概有四千。虽然有山城可做依仗,未必能守过三天!”顾不上嫌他失礼,史世用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合盘托出。
他原来的打算是,请李如松派遣精锐,去抄倭寇的后路。如此,宇喜多秀家腹背受敌,必败无疑。而各个倭寇番队主将,彼此之间倾轧极为剧烈。只要宇喜多秀家战败,回到王京之后,原本被他强行压制的小西行长、黑田长政、福岛正则、长曾我部元亲等,肯定会联手将其拉下来,换另外一个人去号令群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能保证自己刺探到的所有军情都准确无误,也能以最快速度,将情报送回了明军这边。却没想到,李如松居然早就带着明军主力返回开城,此刻留在坡州的明军,只有两个营头,其中一个营,还是刚刚获准组建!
而等他再上马跑到开城,找到李如松。后者重新聚集队伍,然后安排出征,恐怕一切为时已晚。以朝鲜官兵的战斗力,纵使是权粟领军,也守不了幸州多久。只要赶在明军抵达之前将幸州拿下,宇喜多秀家就可以稳操胜券!
“世叔,请恕小侄多嘴。”正遗憾得扼腕间,耳畔忽然传来了李彤的声音,“世叔可有把握,这个消息不是倭寇故意所泄?小侄不是怀疑您的本事,而是提督前几天刚刚因为朝鲜人送来的军情有误,遭到了倭寇的重兵埋伏。我军虽然最后血战得以脱身,却令小侄至今心有余悸!”
“准,怎么会不准,史某可拿人头担保!”从没被人怀疑过送假军情邀功,当即,史世用的脸孔就涨成的猪肝色,抬起手,指着自家的脑袋,大声发誓。“如果今天所说的军情,有半点儿失实之处。不用你去上面告状,史某一定会自刎于军前,以儆后来者效尤!”
“世叔不必如此,您对继业有救命之恩,还曾经亲口指点过小侄和守义,我们怎么可能怀疑您?”虽然被史世用的激烈态度,弄得满脸尴尬。李彤却依旧不肯冒险,只是将语气放得更软,声音放得更低,“小侄只是想问一问,您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倭寇即将对幸州用兵。又是凭借什么手段,连倭寇主帅是谁,具体兵力,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爱信不信!”史世用何曾被人如此怀疑过?被气得火冒三丈。“反正凭你手下这两三千人马,也救不了幸州。至于老夫凭什么手段将敌情查得如此仔细,还用不到向你一个新晋的参将汇报。老夫告辞,你们三个好自为之
!”
说罢,一拱手,转身就走。李彤、张维善和刘继业看了,连忙冲上前,扯胳膊的扯胳膊,抱后腰的抱后腰,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连声哄劝。
史世用虽然恼怒,却也知道,李彤的怀疑,并非吹毛求疵。所以,很快,火气就小了下去。然而,他只是原谅的李彤的失礼,却坚决不肯说出情报的来源。无论三个少年如何软磨硬泡,至多解释一句,”倭寇那边彼此倾轧,不择手段”,就再度紧紧闭上了嘴巴。
李彤当然不会怀疑史世用会放着好好的大明四品锦衣卫高官不做,改行去做倭寇的死间。然而,却不敢保证,倭寇会不会是故技重施,在幸州那边设好了圈套,正等着自己过去钻。因此,好听的话,对史世用说了一大车,却迟迟做不出任何决定。
“也罢,你刚刚独当一面没多久,谨慎一些,倒也没错!”无法跟几个晚辈计较太多,史世用喘了片刻粗气儿,忽然理解地点头,“此次战机,错过就错过了。反正驻守幸州的,不是大明将士。”
这些全都是大实话,对于李彤和张维善二人而言,的确是来日方长,没必要这么急着去表现。而倭寇那边,既然将领彼此之间互相倾轧严重,大伙也有的是机会,去推波
助澜。至于幸州,乃弹丸之地,不值得明军冒险去争。更何况,此时此刻,李彤和张维善两人,也的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世叔见谅!”从舆图上转过眼睛,李彤诚心实意地向史世用表示歉疚。然而,眼角处,却忽然又有余光闪烁。
再度快速将目光投向地图,他猛地将手指点向了朝鲜王京与幸州山城之间一个不起眼的所在,“世叔,您熟悉朝鲜这边情况,可知此寨,名字为何,山高几何?”
“这里?”史世用瞪圆了眼睛看了又看,好一阵儿,才皱着眉头回应,“这个地方,应该唤做龙山驿。此地前后都是树林,根本算不得险要,距离朝鲜王京也没多远。倭寇连守军都未必派的所在,你在这里,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文章来?”
“世叔,我不需要做文章,只需要让倭寇觉得我在龙山做文章,就已经足够!”李彤笑着接过话头,忽然间,脸上写满了年青人特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