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打断。“可老夫身边,眼下哪里来的兵将?!总不能要你袁了凡领着百余名侍卫,去与那加藤老贼一见生死?”
“这…”赞画袁黄顿时脸色发红,苦笑着摇头。“卑职忘记了,李如松那厮,借故把浙军也全给调到前线去!”
“就是手头有兵,也不能做!”宋应昌虽然与李如松不和,却始终坚守着做官和做人的底限,又笑了笑,大声强调,“虽然眼下我军势如破竹,可倭寇毕竟还占据着大半个朝鲜。老夫如果跟李如松各行其是,必然导致军心动荡。万一哪天被倭寇反咬一口,丧师辱国。甭说去做王阳明第二,弄不好我跟他,就得天牢里见了!”
“经略仁厚,卑职佩服之至。”袁黄闻听,脸色更加红润,连忙躬身下去,高声夸赞。“可惜世人只看到李提督在前方斩将夺旗,却不知道经略始终隐忍为国…”
“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宋应昌站起身,
缓缓走了几步,轻舞长剑。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刚刚考中进士那会,心中每天都热血澎湃,“戚少保以一介武夫能达到的境界,宋某如果达不到,岂不愧对了圣贤教诲?了凡,你这个别号有意思。了断凡尘,修身养性,方可得大自在!”(注:此诗为戚继光少年时所做)
后半句话,他故意说得很轻。落在赞画袁黄耳朵里,却宛若洪钟大吕。后者再度躬身下去,长揖及地,“多谢经略棒喝,袁某先前着相了!”
“了凡老弟不必如此客气!”宋应昌利落地挽了个剑花,笑着摇头,“其实宋某也是嘴上说得轻松,内心深处,此刻何尝不对李提督羡慕得要死?!”
“经略…”没想到宋应昌居然将内心深处的小心思坦然相告,赞画袁黄不知道如何接口,讪讪地站在旁边以手抚额。
“不过,大军能一战而克平壤,即便你我二人不披甲上阵,分到头上的功劳也不会太少!”宋应昌摆了一个剑势,缓缓补充。
“那,那倒是!”袁黄想了想,红着脸点头。
大明朝的军功计算方式,早就形成了一定的规矩。经略、巡抚虽然不负责指挥作战,可武将们在前方打了胜仗,却缺不了他们那一份“运筹帷幄”之功。至于赞画,无论其到底出没出力,作为经略的心腹,当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只是在袁黄看来,从别人碗里分,总不如自己亲自挣来的功劳更让人脸上有光。特别是对袁黄这种半辈子科举和仕途都不怎么得志的文人,如果在致仕之前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就能证明他并非才华和能力比别人差,而是时运不济,冯唐易老。(注:冯唐易老,汉代冯唐少年时就有贤名,但是直到暮年才得到重用。后世以冯唐易老,指代能力很强却官运不畅)
“你把捷报替李如松改一改,他这么写,虽然听起来畅快,却容易被人挑刺!”没顾上去考虑袁黄的此刻的心态,宋应昌一边继续缓缓舞剑,一边低声吩咐,“城头那三万,改成一万。小西行长那一万五,改成五千,牡丹峰上的倭寇,也写数千即可。朝堂上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却不知道,越是大获全胜之际,为将者越应该谨慎谦卑。老夫既然先前已经退让了一回,索性好人做到底,替他补上这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