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冯姥姥狡黠一笑,“安公公,我听你的口吻,对这一位也不是那般忠心啊。”
“…”安乐柏被反将了一军,滞了滞,脸色沉郁下来,“那是自然,冯姥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娘亲,当年与你是什么关系,她又是因何事而死。”
“是啊。”冯姥姥叹气,“我知道,你娘亲曾在我手底下当差,一起伺候过先皇后。那一夜宁辉宫闹火灾,她正好被遣到了福寿山祭祀守夜,不曾经
历,才侥幸保得了几年性命,然而,终究因为是先皇先皇后的人,受到猜忌,本已经因为年纪大了放出宫去配了人,却还是在生下你不久之后调养不当,虚弱致死。”
“调养不当?”安乐柏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现出狰狞的恨意,“若非有人刻意下毒,她怎么会亏损到那般程度,她的身体在宫里人中一向是最强壮的。”
冯姥姥沉默一瞬,“是啊是啊。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姥姥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安乐柏冷笑,“姥姥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吗?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姥姥从那场劫难中活了下来。”
“你说得对。”冯姥姥苦笑道,“是我小瞧了你,总觉得你是个孩子,虽然生性机灵,却也有些懦弱,不料一段时间不见,你却长进了许多,换了个人似的。姥姥很是欣慰。”
“那么姥姥你就给国师大人讲一讲,水凰公
主出世半年之后,那场发生在宁辉宫里的惨剧吧。”
一身玄衣,头戴幂离,凝神端坐在宽椅之上,司乔渐渐从方才汹涌的情绪中缓解了过来,冷眼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她淡淡道:“既然如此,冯姥姥就说一说吧。我确实很想听一听,从你口中所叙的那端往事。”
冯姥姥听言,先是下座叩了个头,支起脊背后,就那般跪伏着,再也不肯起来,“国师大人,您是神仙,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人,同时您也慈悲渡世,见不得世人受苦,奴婢不才,十七年来胸中憋闷郁郁,不是为着奴才本人,而是为着那仙人似的一对佳侣。国师大人,求求你为先皇与先皇后主持公道吧。”
泪水从她沟壑遍布的眼角淌了出来,她顾不上擦,便又道:“当今皇上武赦安,他是一个纂位者,他狼子野心,口蜜腹剑,他蝇营狗苟数年,处心积虑,谋杀了先皇与先皇后,诛杀了数位忠臣,取得了皇位,又气死了亲生母亲容心太后。”
“他是个该遭天杀的人,偏偏上天无眼,只教他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许多年,却不曾真要了他的命。国师大人,你不该啊,不该去救他,像他这样的无道昏君,残忍暴君,卑鄙小人,就该千刀万剐而死啊。”
说到这里,冯姥姥浑身颤抖,脸上的褶子都似带了刺。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火是武赦安让人放的?”安乐柏问。
冯姥姥冷冷一笑,“武赦安比先皇小了六岁,自幼便是皇兄长皇兄短地跟在先皇的身后,所谓长兄如父,先皇对于这个幼弟掏心掏肺,毫不设防,也因此酿就了祸根,先皇登基之后,武赦安也渐渐长大成人,一颗狼心,很快就失了分寸,他以为皇兄的便也应该是他的,这天下也该让他来坐一坐才公平。”
“那一夜,他带兵围住了宁辉宫,逼迫先皇禅位,先皇勃然大怒,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便恼羞成
怒,命令御林军冲进来杀死了先皇与先皇后,还有宁辉宫的许多宫女內侍,对了,长公主一家当时也在,一并殉难…等到容心太后听闻消息,匆匆赶到,已经迟了,大恶铸成,宁辉宫血流成河,我因为是太后的人,他顾忌着母子之情,没有动我的性命,然而容心太后却气惧交加,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一个月,便也跟着薨逝了。再后来,我装疯卖傻,逃出了宫中,一晃便是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