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榴公主三拜九叩之后，重新直起身子，司乔方悠悠道：“我知你所求为何，你父卧病昏迷十余载，北晟朝政为相国把持，你身为公主，乃北晟皇帝独生爱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重担在身，却忧惧交加，愁闷不堪，惧的是相国篡位，忧的是家国未来，愁的是朝堂无助，闷的是救国乏术，你是个仁孝的公主，奈何生不逢时…”

赤榴公主本已收拾了心情，静静聆听，在这一刻似被击中了心防，重新流下泪来，泣不成声。

她边哭边哽咽道：“真人明鉴，前几日听闻您来京城，还以为是骗人的把戏，后来您的神迹越传越盛，我派人四处打探，仍然半信半疑，前夜又一次焚香祷告之后，竟得仙人显灵，指点我来此寻您，真人，求您助我一臂之力，拨乱反正，求您大发慈悲，唤我父皇醒来。我愿为奴为婢，抑或终生出家修行，为真人祈福。”

司乔摆了摆手，一页丝绢从帐内飞出，恰巧搭上赤榴公主的脸庞，赤榴公主用它沾揩泪水，便听司乔慢言道：“朝堂上铲奸除恶容易，那相国结党营私，作恶多端，再不受报天理不容，至于你的父皇么…想醒转可就难办了。”

“为什么？”赤榴公主睁着红红的眼眶道。她是个细眉秀鼻，面容娇美的姑娘，一双水眸泛着涟涟波光，温柔多情，“我父皇他勤政爱民，体恤臣下，是个明君，他即位数年，日以继夜地批阅奏章，思虑军国要事，从没睡过一个好觉。若非中了歹人的阴谋，他不会落到如此下场的，而我北晟的国运又

何至如斯风雨飘摇？”

“是吗？”司乔淡淡回应，“既然如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需要做个抉择——是救你父皇还是除去相国，这两件事我只能替你做一件。”

赤榴公主呆了一呆，“真人，为何不可都要呢？”

“莫要贪心。”司乔道，“这世间因果恒定，有失有得，纵是神仙也改变不了。相国的失势是他多行不义换来的，但以素昔功过论，他还可再煊赫上十年，届时暴毙而亡，魂归地狱，我此番可令他提早倾颓，也只能是将他的寿命延长上二十年做交换。而你的父皇，能以什么来换取醒转呢？”

赤榴公主怔了一怔，喃喃道：“可我父皇是明君，是好人，他为何要遭受这等苦楚？”

纱帐后的司乔冷冷地无声一笑，“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便不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了。”

“可是，可是…”赤榴公主抬手捂上眼眸，啜泣片刻，突然又问，“那我父皇如此下去，会有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