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君并非易事

皇帝这般说着，目光从众人的面上依次扫过。

一个人即便是想要舍弃些什么，但因为那些东西自己占用了太久，放手的那刻仍会有留恋，他会下意识地希望接纳者和旁观者皆错愕，推辞，无助，诚惶诚恐涕泪横流地认为他才是最好的，最适当的，继位者始终不曾做好准备。即便离了他天塌不下来，他们最好也得从心底深处存有阴云密布大厦将倾的惴惴不安感。

只是现实让他有些失望了。

二皇子一如既往地装聋作哑，不发一言，好像残疾的不是腿，而是嘴巴与耳朵。

五皇子能听懂已经不易，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连想法都没有，事不关己。也确实是一般情况下皆与他无关。

七皇子倒是有反应，抬起眼来看着皇帝

，一脸平静，眼中却集聚着一股幽然的力量，势在必得似的。

皇帝心中一股难言的憋闷，哽在喉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但话题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有些悲哀地发现，枉他自诩一生英明半世慈悯，自诩子嗣众多，到末了却没有一个能入得了眼的。老七是个不学无术的任性草包，江山和皇位交到他的手上，如何能放心？朝堂上的那些所谓的股肱之臣又能支撑到几时？

好在自己成仙在即，即便是去了天上，也能回头照看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方便经常下界。

他正要没什么好气地开口，孰料手臂被人抱住，八公主带着娇嗲的语气道：“父皇，同为你的骨血，你觉得我比几位皇兄如何？”

皇帝微微愕然，“什么意思？”

万事开头难，八公主说出了至关重要的引言，即便再紧张，心跳如擂，后面的也就轻松容易多了。

“父皇，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所有孩子中最肖你的，论文治武功，胆识魄力，几位皇兄哪个能比得上我…事到如今，如果要立太子，父皇，父皇您有没有考虑过我？”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见皇帝和诸人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八公主又讪笑道：“父皇，我知道我是女儿身，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成男子来养，以后成亲也是驸马入赘，血脉延续的还是咱们穆氏家的，再不然…我到时过继一个侄儿也行…”随着她的话，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她自然看得出来，于是声音越来越低微，到最后卡住不敢继续说下去，身子也往后撤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