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以前的她看来,即便是一个月之前,也简直不可思议,就算是方才乍一说出来时,她也觉得有些违心,因为她本是个黑是黑,白是白,嫉恶如仇,爱恨分明,将是非对错,公理正义,看得天经地义,比其他恩怨情仇都要重上几分的人。
如此方是侠之本色,如此才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而成为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公判是非的大人物,是她自幼的梦想啊,是她经常和褚大宝一起眉飞色舞地幻想的事情。
他们当时受村东的说书人张三通影响,也看过许多流俗的话本子,一致认为,即便作恶者是爹娘亲友,也要大义灭亲,绝不姑息。
可是当说出来之后,反而发现,她竟能接受这样的理念了,就像是真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般——对于她来说,眼前的男子才是最重要的,亲人
朋友才是不能割舍的,一个相交不深的外人,他的死活与己何干呢?
念头冒出,却又突然有些不安,甚至心底袭出些微的恐慌,是儿女私情改变了她的思维么?她这个样子有何资格再揣想仗剑走天涯?
而不知为何,她的虎口也隐隐疼痛起来。余光扫过去,那圆卵在闪过光亮,有种灼热的感觉,似乎在惩罚她一般。
她闭阖眼眸,忍住不适,环抱着他又道:“但我有些担心,怕你真的杀了人,做了天道所不允许的事情,会受到因果反噬。”
无聊时她曾不止一次缠着阿公为她讲些故事来听,阿公拗不过,便会天南地北,山里海上的,为她说一些花精树怪的传说,也不知道是阿公胡诌的,还是真有其事,阿公每每说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她也声临其境,信以为真。那些大同小异的故事里,莫不夹杂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相循,莫要欺心之理。
耳濡目染之际,她对此自是深信不疑。
“天道不允,因果反噬?”不料穆飞羿却冷笑起来,在寂黑的夜里有些突兀,寒戾如冰,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又刻意放柔了声音,“阿乔,你不知道,天道这个东西,也并非无所不能,有些时候,可笑又可厌得很,无须理会;而因果之理…亘古无始,因从何来?一时所见的因,或许只是现前的果而已。”
司乔有些愕然,不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而是他所说的内容。
阿公也曾在某一次讲完故事之后,她因着报应不爽而称大快人心之时,望着她叹息一声,言道:“阿乔啊,天道虽好,却不可迷信,他只是拘囿着三界六道中庸庸碌碌之熙攘魂灵,大圣大才当不受其限,至于因果…亘古无始,因从何来?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可前世因何种下因?”
那时她因年幼,懵懵懂懂,并不理解,只是记下了阿公所说之话,此刻想来,竟与穆飞弈有
异曲同工之意,且“亘古无始,因从何来”八个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