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仙深呼吸了数下,方才能开腔说话,但声音里含着沙哑之意,显然方才是在忍泪,“照我本来的意图,是先嫁祸皇后令其倒台丧命,之后再将飞天仙姑的真相捅给皇上,柔皇贵妃便会一命呜呼,谁知道…事情起了变化,皇后竟如此骁勇机敏——那木鱼中竟还存着个蛊王…也是我学蛊不精,几年下来,只懂了个皮毛。”
“于是,皇后无恙,柔皇贵妃却先行倒了霉?”了尘道人转过头,目光浮出厉色,“你对皇后心底有怨恨,我是明白的,当年是景氏使了手段,令二皇子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印氏才因此病重,去世了的,可那柔皇贵妃当年并没招惹过印氏吧,你为何也要置她于死地?”
潘仁仙垂眸,唇角绷出冷意,“容氏…十八年前,恰好十八年了,也是像这样的冬季,她初初入宫,不过是刚得一个妃的名分,承了几天的宠,就趾高气扬,一个不高兴就敢让月仪给她下跪,冰天雪地里,寒风刺骨,月仪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身子应就是那时葬送坏的。”
他的视线因为泪光泛起而逐渐模糊,脑海中浮出一个纯真而清秀的面孔。
二皇子的母妃印月仪因出身不高,即便是诞下皇子,也只是迁了嫔位。且因着皇后无出,同样母妃地位低微的大皇子莫名早夭,宫内对此暗地里传言纷纷,后续各个有子的妃嫔便都格
外地小心。印月仪生性柔婉,在宫内行事便愈发地低调求全。
那一日是隆冬的黄昏,她不知因了何事在宫内走动,仪仗恰巧与容氏所遭遇,容氏刚从皇后宫中出来,许是受到了一些排揎,彼时的她荣宠不若莫贵妃,地位更不及皇后景氏,还没有修炼出皇帝面前千娇百媚众人之中深藏不露的手段,当此关口,便借机发作,罚印月仪跪在了路边。
印月仪忍气吞声,直跪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夜色浓重,再下去是会出人命的,还是身边的宫女去求了常与二皇子玩耍的六皇子的生母——看起来面冷实际心地不错的莫贵妃,才起来了。
但到底没有免去一场风寒,就此落下了痨病的病根,不但承宠是不可能的了,拖了七八年,禁不住波折,彻底去了。
“她与景氏一个比一个该死。如今可惜
的是,本是一箭双雕的计策,却偏离了方向,只弄下来一个。”月光凝结在潘仁仙如镰的眼皮上,仿佛洒了一层银霜,冰冷沁骨一般,给他的容长脸面添了阴森之气,“不过不要紧,我接下来…”
说到这里,他觉出不对劲,抬眸望向了尘道人,见他脸色黑沉,尽无仙风道骨看破红尘的做派,是多年来从未如此过的样子,便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