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花

他，经常会被父亲带去街上剃头！头发不会完全剃掉，因为后脑还得要留一根辫子。

他也经常见街上不少的人总以自身的发辫长度而显现出不同程度的自豪，那些人走哪儿都不忘把头一甩！声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可他自已却极不喜那样留着长辫子，他不会理也懒得去理，只觉更烦人的是平时洗个头还麻烦得紧。

街上看不见妇人和小女娃子，她们都在家做针线活！现在，几乎每个家庭里的男子都会穿着自己女人做的布鞋上街。若要是一个已结婚的女人还什么都不会做，那是会被人耻笑的。似乎人的命运早已注定好了，女主内，男主外！男人在屋外几乎是不怎么和陌生人说话，就连买卖东西谈价格的时候也是两只手在围裙下面比手式，而这样的生活方式，大家似早就习以为常了。

念书不行的人，只有早早的回家种地，天天

脸朝黄土背朝天。至于能念书的人，那是将来都会写一手好的毛笔字，若不然那也是会被人所耻笑的。在书院里念书，每个学子怀里都会有一本总纲书！上面的一字一句绝不是废话。然而他只是个例外，他没有弟弟吴占武那么能念书，当然也写不来一手好字。

父亲是个手艺人，虽然在外赚不得许多的钱但勉强还是能养家糊口。父亲见他念书不行，所以也就只让他读了两年就叫他回家了。

他的名字叫吴占元，在家中排行老大。

吴占元很清楚回到家以后的生活，回想一开始念书的目的无非是为考取个功名，可念着念着便只觉得那书上的字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块儿的。

这一切也许就是那么的巧！刚读书没一年时间，外而传言说是要废掉男人留辫子这种行为，又听说是要换皇帝了，反正到现在也一直是弄得人人心惶惶的。对于解除辫子和女人包小脚这一类似的传言，那是有人喜也有人忧！

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一个剃头匠。吴占元的头发也一同被全剃掉了！用手摸着自然是很高兴的！可也就是这时却听父亲和那剃头匠聊起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外面”这两个字对于吴占元来说，还只一个很模糊的概念！那似是指在一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吴占元觉得书院的先生是个不变通的人，那先生整日里，除了讲些仁义道德和珠算之外，便没有了其它。可真是应了书上那句：“一心只读圣贤书，眼耳不闻窗外事！”的古语。就算是平时，那些个和自己一样在那儿读书的人，他们也是三句话不离书，而更可气的是弟弟每天念了书回家什么也不做，他就整天捏着本书在手里，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个什么劲儿？而父亲还常以一句“长子先落难”的话来作为数落自己的口头禅。

剃头匠是个瘸子，听父亲说这人的心倒还是很善良的！而自己也确常看见他挑着剃头发的家

伙事走街访村。听说起来，他还给一些死人剃过头呢！可父亲总说手艺人是凭本事吃饭，好与坏都是件应该受人尊敬的。吴占元自然知道父亲的话中的意思！现在除了知道剃头匠姓‘徐’以外，还有就是每次见他时，他都是一身穿得破破烂烂的。

仔细一想，父亲和他唯一不同的就是父亲偶尔也会到一些人的家里做做事。赶集时。他便在街上摆个地摊给人画蛋请神！听母亲说这最好一天也就是挣碗几角钱的面钱，而好几次都被父亲一个人在街上吃了，身上的钱在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所剩无几了。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能把一家人的生计给过下去。

剃头匠所说的事情是：前天，他去给一个姓张的“亡人”剃头。那亡人的儿子要求不要剃掉辫子！说是死者生前遗愿。一想前不久，有些人到自己那去剃头还戴着帽子去的，辫子剪了，立马就把帽子戴上了。有些人说如果生了女儿，以

后便教她多读一些书，母亲受的罪太多了！怎能让下一辈人跟着受罪？现在男孩女孩都该有教养不是。好些人的的辫子剪掉后，不知是不习惯还怎的？都开始不自主的说起胡话来，样子就像是犯了什么罪在悔过似的。

剃头匠说现在的社会应是处在变革期。所谓变革！吴占元倒是知道些的，毕竟出远门回来的人都在说外面不太平，劝家乡的人，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乱走动，要是遇上洋鬼子那可不好！会丢命的。

谁都知道若遇战事，皆是民不聊生！古往今来，比比皆是。吴占元虽然没有听说有洋鬼子入川的事，但是他觉得自己家生活也没见好到哪儿去。家里因为穷，所以有时候在一个地方住上两年或三年便又不得不搬去另一个村子了。虽然不至于饿死人但吴占元觉得他就从没吃饱过，而且每天做的事还不少！若要把父亲的严打责骂总结一下的话，那也就只有一句话了：“棍棒底下出

孝子！”

父亲究竟想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自己并不知，更不想去知道！只是觉得父亲有好多的规矩，就连吃个饭，他也有好多的说道！比如：嘴到食边，那是乞食。舞筷敲碗，那是乞丐行为。夹菜只能夹自己面前的那一方、且筷子不能在菜碗内翻动或是夹起菜后还要甩筷。坐定后不能抖腿或是坐半吊屁股，最重要的一点是席间如有不自主的不雅行为，一定要早早背过身去！猫狗不可与人同桌，等等…。早几年前，许多人还遵从食不言寝不语和女子不可与男同桌的话，但近几年也没讲究那些了。然而父亲却就此定了个新规定，就是吃饭时候，一家人必须得全数上桌！这代表一家人和和气气。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虽读书不多但却一再责令两个儿子得早早的学会为人处事，一手好的毛笔字自然是常挂嘴边的。

一个痛苦的童年已过去，现在仍是在痛苦中

！在书院被先生打，回家还要被父亲给一阵喝骂，可能平日里唯一稍好的那就是和些不如流的人混在一起了。

“不如流”这个词，并不是吴占元为那些人取的代名。其实一开始本还没怎么在意的，只当这是多一些阅历而已！可没过几月，不知是谁把这事告诉了父亲，这回家被一顿好打。最后还得被要求跪在香火桌前，说出种种错事，并发誓今后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父亲用着教育人的口吻说道：“那些人成天的不务正业，在社会上就是一种坏风气！只会误人一生。他们摸扒抢打，竟干些败坏道德的事！嘴里说十句话，没有一句是有墨水的，而且还全和污言秽语沾边！就算祖宗好不容易积下点清誉，也都让这样的后人给败尽了。你成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不仅是同流合污，反还是在虚度光阴！读书人不好生念书，竟如此不学好，当真是有辱斯文。这么贪玩，你不知好奇惹三心么？如此

心多！难道你忘了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了？女子心多，无好郎！男子心多，无好下场。色字头上一把刀，历来贪花公子多死于刀上！你难道都给忘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