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子被废过去了快十年之久。先帝爷在的时候,太后狠了大心,人前像是把这个儿子忘了一般。
皇后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先帝不赐炭。废太子身边的一个老太监为了给废太子取暖,把自个所有的衣物都裹给了主子,自己在屋子里冻成了一把僵骨头,宗人府的人抬出去烧都烧了半日,才把那尸体烧成灰。
后来这事传到太后这里,她就应了句“知道了。”
那年冬天废太子圈禁之地的炭,是贺临偷送去的。废太子因此才不至于死在宗人府里。
如今太后也许想有所弥补。
但这在皇后眼中真的是糊涂至极。
皇帝的子嗣不多。且都还年幼,最大的大阿哥,也才四岁。一旦皇帝崩逝,就算幼子即位,议政王大臣会议也会顺理成章成为辅政的主心骨,到时候的确可能开释了废太子,但也一定会让老十一重回朝廷,老七和老十一这两个人在朝,怎么可能给废太子和幼皇帝一点子位置。
怎么还有皇后和太后的活路。
自己这位姑母,还是短浅了。
她想着,就觉得心力交瘁,这还算不得什么权谋斗争,这就是个老天爷收命还是放命的问题。
“淑嫔。”
“娘娘您说。”
皇后摁着额角。声乏软下来。
“你先把婉常在送回永和宫。给她传太医。”
“是。”
淑嫔把自己的步撵让给了婉常在,陪着人往永和宫去了。
内务府的人看月华门前渐平静下来,这才找了个空子,上去给皇后回话,恰时,张得通也从养心殿过来。
“娘娘,这些个都是出过痘症的宫人,敬事房一一顺过底子的。”
皇后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王疏月,她没有抬头,垂着眼,与身旁的一个宫人共撑一把伞。
“你们都是旗人出身,生来就吃得上朝廷的口粮。在宫里当差做事,原是抱你们主子的恩。本宫今日就一句话叮嘱你们,若主子安,你们就富贵,若主子不安,你们就挫骨扬灰。”
她这一席话是看着王疏月说的,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寒意。若雨水漏进领口,一梭子滑至腰背,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颤出来了。
众人给皇后磕过头。张得通见皇后并没有别的话,这才上前来引人。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闷雷响,虽在白日,也能看见苍白的闪电划亮身旁的人脸。
一行人穿过“中正仁和”匾下屏风后的小门,走入穿堂。
皇帝住在后殿的西稍间内,太医院则在西次间值守。张得通让所有人在穿堂内听他的指派,毕竟都宫中伺候过的旗人,心里头虽然多多少少有惧怕,却没有一个露怯样的,要照料的地方多,张得通挨个让人领差散去,不多时,穿堂内就剩下王疏月一个人了。
张得通正声道“王姑娘,有件事奴才要跟你知会明白。”
“张公公请说。”
“万岁爷今儿特地看了一眼内务府选入养心殿侍疾的名册,你的名字万岁爷叫何庆圈掉了,后来,是在主子娘娘那里叫添上的。”
“圈掉,又添上”
“对,旁的不该问,姑娘就别问,奴才说这话是想告诉姑娘,两位主子对姑娘,给的都是大恩典,姑娘要好生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