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家两位老人的事情还未处理好,他不能离开。
“那我陪你吧。”颜希停住脚步,不再继续。
察觉她的意图,江迟舟直接伸手拉着人往前走,“颜希,我还没有这么脆弱。”
颜希咋舌,“是么……那之前……”
特别特别难过的人是谁?
不太友善的目光扫过来,颜希收起声音,没往人伤口上撒盐。
医院距离小区几公里路程,心里揣着事情,眨眼功夫就已经到达目的地。
江迟舟是真的打算离开,还未到家门口就开始叮嘱,“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
“我马上就要放假了呀。”等放假,她的时间就自由了。
“那也要好好休息。”他随口回应。
两人已经进入大楼,江迟舟抬手按下电梯,亮起的楼层数字开始跳动。
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楼层,颜希紧拧着手指,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电梯提示音打破。
一前一后踏进电梯,颜希站在江迟舟的斜侧方,从这里望去,刚好看清江迟舟眼角蕴含的情绪。
冷寂的、沉重的。
她难过,是因为心疼,替他委屈,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好想哄哄他,哪怕是笨拙的,也希望自己能做点让他开心的事情。
夜间无人,电梯直升上楼,转弯过去就能看到家门口。
颜希侧过脸,看向旁边的楼道,转身站进去,避开楼道间的物业监控。
眉间闪过一丝疑惑,江迟舟也跟随进来,“怎么?”
内心的冲动只有她自己清楚,牙齿轻轻在唇间刮过,颜希故意避开视线,垂眸盯着置于身前那双反复揉捏的手,“高考的时候,我不是答应过会给你奖励么?你想要什么?”
江迟舟脸上露出错愕神情。
见她紧张的模样,似乎猜到什么,心头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他比颜希高出许多,站在光源处,挡住大部分视野。
在他倾身靠过来的时候,颜希紧紧地闭上眼睛,手指捏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江迟舟停住所有动作,与她不过厘米距离,清楚地看见她脸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浓黑的睫毛不断颤动,双眼依然紧闭,双唇快要抿成一条线,嘴角两侧显露浅窝。
这么紧张啊……
明明浑身不自在,还想成全他的私心?
气氛近乎凝固,每一秒钟对于演戏来说都是煎熬,因为她实在是太紧张了,短短一分钟不到,就仿佛过了漫长一天。
她几乎快忍不住睁眼去看,鼻尖轻轻压下一道柔软的触感,她瞬间睁开双眼,对上江迟舟那道惹人沉迷的视线。
手指轻轻碰了她的鼻尖,细语入耳,敛起眉眼间的温情,“奖励,等你愿意给的时候,再索取。”
他知道,那时候颜希的敷衍回答根本是想耍赖。
如今主动送上门,是在可怜他么?
还真是好心的姑娘。
八月终于来临,连续上学一月的准高三生纷纷收拾东西回家。
这几日,江家忙上忙下,处理好温老爷子的身后事。
江迟舟每日都去医院守着温老太太,直到她身体状况稳定,坚持出院。
哀痛过后,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c市刚下过雨,天气转晴,阳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却不闷热。
江迟舟陪着温老太太走完最后一段路,站在家门口,却不愿再迈进。
温老太太不是温老爷子,尽管已经年老力衰,但脑子还有算清醒。=
如今,也是主动打破微妙气氛,“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些日子以来,江迟舟一直沉默,但她看得出,这孩子心里憋着事,只不过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暴露出来。
江迟舟颔首,“您的身体已经恢复,我父母也请了专业的护工照看您的身体,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过来。”
温老太太扶在门边,低声叹气,“听说,你原本报考了其他城市的学校……”
她醒来之后才晓得他修改志愿的事,且是在那天晚上发生的,不用问都猜到,与她那女儿有关。
而眼前这个少年,眉间平和,没有戾气,也从未跟她提过不满。
江迟舟微微抬眸,眺望远处蓝色天空一角,旋即收回目光,落于老太太不满皱痕的脸上,缓声道:“留在c市是我的决定,您不必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的确是因为温老爷子去世勾起他昔日噩梦。
十年前因他顽皮陷入险境,折损恩人性命。
十年后因他一时之气关掉手机,没能陪老爷子走完最后一程。
当初说是要替温和祥尽孝,结果连长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双方都会很遗憾吧?
加上温如意那些话,令他自以为坚强的盾牌被击碎。
可最后决定修改志愿的是他自己。
离开c市并不能解决问题,他只是在故意逃避,而心结永远无法解开。
后来,颜希哭着跟他说,这不是他的错。
他想,是的。
十年,恩情已经还尽。
纵然再多物质比不过性命贵重,但他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人,不能代替温和祥活下去。
那天晚上只是意外,若非温如意先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干扰他的选择,他不会拒绝接听,不会因为关机而延误最后时刻。
该他认的错误,他认。
该他报的恩情,他报。
但若有人想借此控制他的人生,他也不介意撕破最后一层假面。
贪心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
“温奶奶,我承诺在物质生活上赡养您,不过今后,也无需我再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