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针尖似的“沙子”被灯映出一层朦胧晶莹的光,合着晶莹剔透的肉,分外诱人。

冰镇后,酸甜的果味直冲鼻腔。

生吃就特别好吃。

但累了一天了,牧鱼想贪心点甜。

沁凉饱满的果肉大口吃起来很过瘾,偶尔再喝一口碗底的糖水,凉丝丝甜滋滋,简直比蜜汁还好喝。

收拾好残局,骑着小电驴往家走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康城没什么夜生活,各大店铺、商场早就关门,街上空荡荡的,徒留两侧蜿蜒的路灯无限延伸,最终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小饭馆距离牧鱼的出租房并不远,骑小电驴也不过十几分钟。

他手头不宽裕,租的是一个叫欣欣家园的老小区。

小区落成有些年头了,都是六层楼,没电梯也没什么公共设施,好几个单元楼里的感应灯坏了很多年都没人修。

年轻人能走得都走了,老人们有条件的,也置换到别的小区。

一到晚上,十几栋楼上满打满算亮灯的也不过三成左右,瞧着鬼气森森的。

但牧鱼挺满意。

原本师父还在时,他们爷儿俩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人烧红白喜事的宴席,走南闯北经历的多了,胆子难免比常人大些。

别说只是瞧着阴森,就是真非科学的事,也遇到过几回。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房租便宜。

三楼两室一厅带储藏室,一个月只要900块。

虽是单身汉的屋子,但收拾得很板正。

窗边摆着几盆粉粉嫩嫩的多肉,隐匿的生机,瞬间就把屋子点亮了。

怪可爱的。

牧鱼飞快地冲了个澡,趿拉着拖鞋,炸着湿漉漉的鸟窝头,出来给靠墙桌上摆放的相框上了香。

照片里的老头儿是他师父。

老牧头儿当年走街串巷给人做大席时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他。

老爷子手艺硬是要得,早些年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抢着喊他去掌勺。

虽然累,但赚得不少。

可惜后来风气就变了。

年轻一辈的人更倾向于去豪华大酒店摆酒,很瞧不上这种流浪的民间手艺,能做的只剩下白事豆腐饭。

再往后,豆腐饭做的也少了。

于是老头儿去世后,牧鱼就琢磨着开个店,正经干点阳间买卖。

活人总比死人多。

况且活人一天吃三顿呢。

老本行也不好说丢下就丢下,不然,总觉得欺师灭祖似的。

只是现在这行真不好干呀,自从亲手给老头儿办了白事宴后,牧鱼就再也没开过张。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时,牧鱼习惯性掰着指头算,算不知在哪儿的首付。

实在不行,就去大学城马路边上卖炸串算了,听说那儿的小贩各个买了房、购了车……

也不知睡了多久,牧鱼突然被一阵凉风惊醒,迷迷瞪瞪睁开眼时,竟隐约听到有人敲门。

“牧师傅,牧师傅在吗?”

大约是缺觉的缘故,牧鱼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问时,声音都有些朦胧,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自己发出的似的。

“谁呀?”

听见有人回应,外面的人顿时欢喜起来:

“几年前吃过您和老牧师傅做过的席面,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去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