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道清风拂过,二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长麓国都城汴都的繁盛不比白玉京差,城中商铺酒楼鳞次栉比。祁长昭挑选的酒楼临河而建,此刻华灯初上,河岸边灯火辉映,水面上飘满了河灯,将长河映得恍如白日。
二人在酒楼视野最好之处落座,一偏头便能将整座汴都收入眼底。
祁长昭温声道:“我打听过,这酒楼做的菜是汴都一绝,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堂堂天渝陛下就算是微服私访,也半点没有要体验人间疾苦的念头,就差将天渝皇族用膳那套标准搬来。明明只有两人吃饭,却准备了整整一大桌菜,且每一道看上去都价格不菲。
沈离肉疼了片刻,又想到反正花的是狗皇帝的钱,立即心安理得起来。
况且,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如何,祁长昭点的这一大桌,全是他喜欢的菜色。
沈离没和祁长昭客气,埋头大吃起来。
祁长昭眼神温和地看着他的模样,稍待了片刻,才倾身给沈离倒了杯酒:“先前欠你的酒。”
沈离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不会又要给我下毒吧?”
“……”祁长昭沉默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这下可以了?”
沈离还是怀疑:“万一你提前服了解药呢?”
祁长昭闭了闭眼,声音放低了些:“你还是不信我?”
“……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堂堂天渝国君,什么时候在人前露出过这般失落委屈的模样,那双俊美的眉眼低垂下来,怎么看怎么可怜。
——偏偏沈离格外吃这套。
沈离看得心头一软,轻咳一下,正色道:“我与你说笑的,我喝还不行吗?”
他举起酒杯,朝前倾身,在祁长昭手中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祁长昭的脸色这才稍缓和下来。
沈离放下酒杯,却是皱了皱眉:“这酒……没先前那种好喝啊。”
祁长昭:“汴都的酒自然比不过白玉京,况且,上次带给你喝的,是进贡天渝皇族中最好的一种酒。”
沈离:“……”
他干笑一声,局促地移开目光:“我觉得这酒也挺不错的,喝酒喝酒。”
祁长昭没理会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继续温声道:“你若喜欢上次那种,等回了白玉京后,我让他们再送些来。或者下旨,直接将那酿酒的酒庄搬来白玉京?”
沈离:“……”
沈离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祸国妖妃”四个大字。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有得喝就行了,这么劳民伤财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沈离抬眼瞪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与你回白玉京了?”
祁长昭藏下眼中笑意,道:“喝酒吧。”
沈离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又道:“说起来,你堂堂一个天渝国君,怎么这么闲,整日都在外面游荡不回朝。你就不怕被外面戳着脊梁骨骂昏君?”
祁长昭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眼中竟像是带上了几分幽怨之意。
须臾,他才淡淡道:“我若当真这么闲,就不会让你三番两次从我身边逃走。”
说到这里,祁长昭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你迟迟不肯回京,我不来找你,难道要任由你在外面游荡?”
沈离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能力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接话,张了张口,半晌才道:“……倒成了我的错了?”
祁长昭平静地与他对视,俊美深邃的眼里写满了四个字:“难道不是?”
沈离:“……”
沈离沉默好一会儿,明智地放弃与他争论,只顾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