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开是看了员工手册的，上面很清楚的写着，不能跟客户有直接的接触，不能干扰客户的梦境，更不能驱赶客户体内的梦魇。

他的工作仅仅只是记录而已，除了记录以外跟客户任何的接触都是不被允许的。

经理看着纪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声音像个破旧的风箱：“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纪开用余光瞥了一下张晗的眉心，梦魇的黑气已经浸入了他的皮肤……

纪开咬了咬下唇，声音很小的说：“我看了员工手册，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小晗……我，我的客户……他让梦魇折磨的很难受……这些魇都是从地府跑出来的，就没有什么人管管它们吗？”

“你认识这个客户？”经理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干瘪的皮肤起了深深的褶皱，他死的时候应该年纪不大，但是眉间的纹路却很深，他生前应该常做这个表情。

公司是有规定的，员工不可以接自己生前认识的任何人的业务，这是违规的，但是地府有严苛的筛选程序，从来没有出过错，经理有点儿惊讶，难道系统出bug了？

“没有！我不认识他……我只是看他这样觉得很可怜……”纪开头低的更低了，他下意识的捻着手指，张晗是他心里的秘密，他跟谁也没有说过，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况且他和张晗，真的算不上认识，他默默的暗恋对方十几年，对方根本连有他这么个人都不知道，更何况现在他连人都不是了。

虽然已经死了，纪开没有心的胸腔里还是感到一丝苦涩，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让他的脖子低的脑袋就快要垂到胸口了。

经理打量着纪开的脑袋顶，努力回忆了一下纪开的死因，又觉得好像能理解了。

纪开是个善良的人，活着的时候为了救一个陌生人不惜丢掉性命，死了以后又为了帮助陌生人耗尽自己的灵力……

经理叹了口气，偏偏这样的好人总是活不长的。

“这些从地府流落到人间的魇是有鬼差负责回收的，只是他们数量众多，又善于藏匿逃窜，地府鬼手有限，所以回收起来没有那么及时。但是地府分工明确，每个鬼都各司其职，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能违反制度插手魇的事。”

经理说完从皱巴巴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同样皱巴巴的黄符抖了抖，抬手贴在了纪开头顶，黄符在贴上纪开脑袋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纪开瞬间感觉有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周身的灵力都定住了，那种随时要被风吹散魂魄的感觉没有了，可是灵力也像是受到了禁锢，他无法操控了。

纪开惊讶的抬头看着经理的眼睛：“这是什么？”

经理背着手，严肃的说：“虽然善良没有错，但是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这张定魂符只是小惩大诫，如有再犯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明白吗？”

纪开张了张嘴，想要申辩几句，无奈嘴太笨，最后还是一句申辩的话也没说出来，他颓丧的垂下头，说了声：“谢谢经理。”

经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咕咕哝哝说梦话的张晗，“我会通知地府尽快收了这个魇，你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再节外生枝。”

纪开感激的看着经理已经逐渐淡去的魂魄，激动地连说了三声：“谢谢经理。”

经理回地府的路上不住的感叹，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纪开这般的赤子之心，即使为救人丢了性命，做了鬼还是如此善良，着实让人唏嘘。

守着张晗的纪开莫名觉得耳朵有点儿烧，他纳闷的搓了搓耳垂，琢磨着鬼到底会不会发烧……